明贤大哥首先是一名英俊帅气的军人,其次是一名国营金矿的职工,后来是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现在,卧病在床,一病不起。小妹告知我大哥病重的消息,我从南方回来见了他最后一面,是在前天下午。大姐说大哥是得了食道癌,医院让拉回家安排后事。其他亲人也相继看望了他。小妹哭了,我安慰说也许会好起来呢。昨天中午,也就是见面后还不到20小时后 ,噩耗传来,明贤大哥就撒手人寰了。
见面时大哥已经被病魔折磨得皮包骨头,我摸摸他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我问,疼吗?大哥躺着一动不动,说话声音低微,但明显是努力地微笑着。疼啊!他说,吃不成饭,只能喝一点稀的,牛奶也是一点点。还排泄不畅,拉不下。表情苦不堪言。我能想象到一个大活人被如此困在病床上的无奈、痛苦和悲哀。只能说些宽心话。现在想想,那些话没任何价值。带去的食品也许一口未尝,给的钱可能一分未花。
明贤大哥其实是我的大姐夫。他与我大姐结婚时,我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学生。记得当时我大姐还死活不愿意,嫌人家长得黑。我觉得蛮好啊,还是个光荣的解放军叔叔。尤其喜欢媒人拿来的他穿着绿军装、带着红五星军帽和胸前挂着军功章的彩色照片。用现在的话讲,兵哥哥就是个男神嘛。当年都看过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大姐说“黑不溜秋的靠边站呗”,我学着大人的话说“黑是黑,是本色;白是白,流光锤”。大人们都笑了,婚事也就定了。结婚那天,是个冬天,感觉不太冷,但天上飘着零星的、软绵绵的雪花。大姐离家时还是哭了。我很高兴,欢天喜地地跟着送亲的队伍,有抬箱子的、抬大红棉被子的,都是嫁妆。我是不是还帮着拿什么热水瓶、搪瓷盆或者脸盆架子?记不清了。记得嬉皮笑脸地向新姐夫要喜糖吃,姐夫给我抓了一大把呢。
新姐夫家在河川地带,一马平川,视野宽展,与通县城的官路隔河而居,比我们家的丘陵地带要好,我们都很满意。大姐不满意姐夫的家境,三间房子很小,公公去世早,婆婆身体也不好,还有个弟弟稍有智障。当时我年龄小,不理解那么多。现在想想,明贤大哥部队退伍后在金矿上班,一个人负担全家,家庭负担还是挺重的。可大哥不怕,勤勤恳恳,上班干革命,赚工资养家。省吃俭用、艰苦奋斗几年,四间大瓦房也盖起来了。大姐相继生了两个孩子,一家其乐融融。
明贤大哥是那种踏踏实实、实实在在的人,对我真的很好,对我们一家人都很好。他珍藏的部队纪念品红五星都送给了我,还有一顶新军帽。那军帽当年可是时髦的奢侈品,让我赢得了不少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当然,部队立功的军功章他自己珍藏着,大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我看到过,用布包了好几层呢。我在西安上学时用的小木箱子,就是大哥给我的。我们当地不产西瓜,金矿发个大西瓜,明贤哥一分为二,自家留下一半,另一半用旅行包给我们家提来了。累得满头大汗。好大的西瓜呀,妈妈把半个大西瓜放在大面盆里面,刚好装满。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到西瓜,真的很甜!明贤哥在农忙时节,就会请假回家帮着务农,忙自家的,也忙我们家的。妈妈对他也很好,每次都是荷包蛋一大碗,还加上糖。大姐面对聚少离多的困难,有时也会闹情绪。但若闹到娘家,全家人都不支持她。她搬不动救兵,只能偃旗息鼓。
后来国企改革,明贤哥下岗了。从金矿回家,年龄也大了,没再找工作,在家务农,日子过得很平稳。没想到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病后就柱上了拐杖。他经常坚持锻炼,最终还把拐杖甩开了,我们都为他高兴。也许是终究年龄不饶人,抵抗力弱吧,大哥竟然得了食道癌,而且一病不起,撒手西归。
明贤大哥其实不老,终年68岁。临终前亲人们见过最后一面,明贤大哥应该无憾,放心去了。也许是他顽强支撑着与亲人们见过这一面吧。大哥辛劳一辈子,安息吧!谨以此文纪念明贤大哥。
2017.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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