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贾平凹先生吃几顿饭,我感觉到先生难以舍弃的乡愁情结。先生出生于陕西商洛地区的丹凤县,那里人习惯的饭是糊汤,应该属于粥汤类,这类饭在他的文学作品里随处可见,总令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感到饥肠辘辘。离开家乡,工作定居于西安后的贾平凹,吃不到家乡的糊汤饭,便尽力适应关中人的饮食习惯,从而折中的选择了汤汤水水一类的饭菜,一如羊肉泡馍、葫芦头泡馍、搅团、豆花泡馍等。久而久之,这类饭就成为他一日三餐的主食,不但自己喜欢,而且还时常邀请朋友分享。
第一次拜访贾平凹先生是夏季的一个中午,午饭时,先生说他请我们吃葫芦头,我们欣悦。我们随先生下楼,穿过马路就是一家葫芦头泡馍馆,那里的老板和先生很熟,看来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了。我也喜欢吃泡馍类饭,尤其是羊肉泡馍和葫芦头泡馍。同行者中有人不习惯此饭,见贾先生吃着泡馍就着大蒜瓣津津有味,木讷的味蕾立刻被激活了,说这是她头一回吃到最香的葫芦头泡馍。先生吃着饭聊着天,说当年王安忆来西安,他就请安忆吃的葫芦头,当时王安忆问他这饭叫啥名字?他说葫芦头泡馍。王安忆问葫芦头是什么?他一时愣住了,想了想说葫芦头就是猪大肠头。王安忆听了再也没有动过筷子,一个劲的喝饮料。
第二次拜访贾平凹先生是在年底的一个下午,晚饭时,先生说请我们去咥凤翔风味豆花泡馍。我们随先生下楼向西走了一段路,马路右手出现一家凤翔豆花泡馍馆,老板可能远远就看见了贾先生,忙出门迎接,安排我们上了二楼。先上了几个凉菜,我们边吃边聊,我说我在长武县吃过豆花泡馍,很难吃,苦苦的。先生说这里的不同,豆花鲜嫩,麻花酥软,锅盔厚而筋软,味道不错。饭端上来我们一吃,果然可口,就是锅盔片儿有些筋道,我没吃完。先生吃得却很香很彻底。
先生说他吃过大半生的搅团,但还是没有母亲打的搅团可口,如今饭店的搅团不是稀了就是稠了,而且都不筋道,没有包谷面的甜香味儿。我说我也是个搅团迷,我的母亲、岳母和弟妹就是打搅团的行家里手,我算是个有口福的人,只可惜现在我的母亲不在了,岳母也年迈无力,只有弟妹尚能让我隔三差五的享享口福。怎奈西安到咸阳来回不便,否则,我会常请先生吃地道的陕西搅团的。先生说有机会定去尝尝。先生虽然已是国内外著名的文学大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作协主席,遍享天南海北、世界各地的豪宴大餐,可他依然贪恋着家乡土里土气的粗茶淡饭,用他的话讲就是口粗,实际上是他骨子里朴实的情感和不改的初心所致。搅团、葫芦头泡馍和糊汤之类就是贾平凹先生一顿不吃,心就发慌的大餐。如同传统文化与民风民俗,就是他文学作品生命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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