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席张翟西滨:盛满乡情的“老碗会”

副主席张翟西滨:盛满乡情的“老碗会”

2016-03-11 14:04:06    1665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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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以食为天,广袤的八百里秦川,自古便有“碗盆分不开,三餐如戏台”的饮食习惯。吃饭时人们端着大如脸盆的饭碗,聚在村中大树下或某个场地,圪蹴一起,边吃边聊。人们俗称:“老碗会”,一幅地地道道、活灵活现的乡村民俗画。

    欲说对“老碗会”的熟悉,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起初,每当到村中唯一的供销合作社打酱油、买食盐,路途总能见到男女老少蹲在一起,捧着老碗,有端然面的,吃苞谷糝的,也有夹一口别人的酸黄菜,干咥馍的,相互说笑,胡说浪谝,我对这种露天吃饭方式,看不惯,总觉浑天扬尘,不大卫生,有时,我们知青唠起此事,也都认同这一观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凡人毕竟有各自的生活习惯。这人啊挺怪!知青上山下乡本应改造环境,结果呢让环境把人改造了。在农村待久咧,许多看不惯、理还乱的现象,见多不怪,习以为常。后来,吃罢饭,我也不由自主往“老碗会”里钻,人多热闹啊!

“老碗会”是自然形成的,乡下人爱用大老碗,一是常年干苦力活,饭量大,若用小碗几下就扒光了;二是一日三餐,男劳力都习惯把饭碗端到屋外路边露天的“老碗会”上,蹲在那里,和邻里乡亲一起吃,一顿一老碗,不用舀二回。有人摆凳不坐,蹲在长条凳上或碌上,登高望远,快活自在。夏天一般多在宽敞、通风、树阴浓密的凉爽处;深秋和冬天,则必在避风、向阳的暖处;除了下雨和北风呼啸外,几乎每天早饭、午饭时分,许多不请自到“老碗会”。有的一手捧着黑底白釉大老碗,一手攥着一个馍,“唏溜溜”咥口苞谷糝,再大口嚼着馍,一阵清风掠过,偶有碗中肉香飘溢,自豪地将面条挑得高高的,发出“哧溜溜”的声响;有的从碗底翻出一个荷包蛋,带着炫耀的口吻:“把他家的,老婆给碗里放了一个蛋!”惹得大家欢声笑语。

    我发现:人们自行选择一个位置或蹲,或脱下一只布鞋朝屁股下一垫,边吃边聊。谝的内容无边无际;上自日月星斗,下至小猫小狗;预报阴晴雨雪,评论家长里短……手中端着老碗、嘴里信口胡谝,不计工分,不纳粮款,不究出处,不查字典。所说的皆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故事、新闻,或本村外村发生的新鲜事,不乏获取各种有益知识。其实,“老碗会”虽是乡下人一个自发的饭局聚会,但充满了团结友爱、亲如一家的大家庭温暖。谁家自留地干旱,该浇水施肥咧;谁家打围墙缺人手,当下就敲定人手咧……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如今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生活蒸蒸日上,不知咋的,久居都市,日子富裕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亲情却少多了,家家户户防盗门、防盗窗,像“牢笼”似的,把人当贼防,断了交情,少了串门,乃至邻家也“庐山不识真面目”、“老死不相往来”;每当想到此,我感念那盛满浓浓乡音乡情的“老碗会”!

夺命的玉米棒

  “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这是当年人们常挂嘴边的一句戏言。

那会儿,生产队是集体所有制性质,“出工挣工分,年终把红分”。春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万物复苏,放眼望去,绿油油的麦苗,金灿灿的油菜花,色彩斑斓,春意盎然,出工的队伍格外齐整,真是“一年之际在于春。”每到我队最东头“营房”地块劳作时,必经一块号称“牧草之王”的紫花苜蓿地,产草量高,草质优良,紫色的花蕊随风摇曳,养眼诱人;早春幼嫩苜蓿枝芽也可供人们食用。但种植面积仅有二、三亩,主要是喂养生产队的骡、马、牛大牲畜,不喷农药,无人看护,完全顶天立地、自由生长,我发现队上妇女路过此地,都会避开队长视野,飞奔而去,采撷嫩苜蓿,匆忙塞进衣兜,倘若有人怒吼一声,苜蓿地的人会尴尬笑着,四散躲开,未进地的立马停下脚步,左右观望,那有趣的场面,令人捧腹。

秋季玉米地的田垄、沟壑或田野四周,队上皆会散种一些毛豆,枝繁叶茂,藤蔓缠绕,一寸长的毛豆角,绿茵茵,毛茸茸,边角空地,充分利用,多少不一,产量不大,每个劳力少则分几斤,多则十来斤,煮毛豆、拌个菜,也能调剂、改善一下清贫日子;每到劳作间隙,一些妇女、姑娘就会以“解手”名义钻到玉米地,长时间不出来,这时,队长就会指派妇女队长到地里查看,不大工夫,地里传出妇女队长的吼声:“脸皮厚的,谁在拔毛豆呢?”“呼啦啦”出来不少人,跟撵“贼”一样。

诸如此类“大家拿”现象,司空见惯,见多不怪,日子凄惶嘛。别说,苜蓿下锅,图个绿菜,毛豆煮熟,娃们高兴。

1977年秋,公社发生一件令我难以忘怀、刻骨铭心的大事。

一天,我刚返回城里的家,就获悉邻居最小的儿子去世了。不敢相信,十分震惊,对邻家的这位儿子,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比我小一岁,我俩同在一个学校读高中,比我低一级,晚一年插队,且同一公社不同的大队,小伙在周围邻居眼里,高挑个儿,清癯干练,逢人便笑,热情礼貌。一番追问,我方知前因后果:

19岁的刘康(化名)插队不足一年,因恋家回城,路过一片早熟的玉米地,知青回家么,总想给家里捎点啥,空手而归,心不舒服,这一念想,恐是插队知青的共识。面对空空如也的黄挎包,他端直走进那片玉米地,顺手辦起了嫩玉米,据说,装了多半黄挎包,他刚从地里探出头来,被巡逻的民兵发现,逮个正着。那年月,不难听到,知青恶煞的很,其实荷枪实弹的民兵,那才“二”呢?有时,发现小蟊贼,冲天“砰、砰”放两枪,真能吓破你的胆。

说千道万,事已至此,就是偷了几个玉米棒的事。那时,算经济账吧,一个煮熟的玉米棒,卖5分钱,即便偷10个,也就5毛钱的事;若“上纲上线”,算政治账吧,把人带到大队部,“赃物”没收,或追加罚款,或写份书面检查,顶多落个骂名;不知谁的主意,黄挎包连同“赃物”一并没收,还将刘康放逐到不远处的一座砖瓦窑,接受劳动改造,不知是窑场缺人手?还是“接受再教育”的一种方式?天知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正是那天下午,劳动间歇,二道原上,突然,狂风大作,刘康正好在一堵高大的围墙下稍事休息,说时迟,那时快,霎那间,他背后的围墙轰然倒塌,刘康活生生被坍塌的墙体吞没,人们赶忙从废墟里刨挖,当抬出人时,口鼻淌血,已无呼吸……

事后,我清楚地记得,左邻右舍,见了他年迈的父母,不免阵阵酸楚,欲想安抚,欲言又止,深怕触及老人脆弱的神经。真的,好长时间不敢提及“刘康”名字,似乎一夜之间,人世蒸发。回到队上,这一噩耗像长了翅膀,迅速在知青中传开,议论纷纷,归纳起来:其一,事出有因,难以启齿;其二,生命诚可贵,草草安葬了;其三,令人费解的是几个玉米棒,竟能凋零一个鲜活的生命,豆蔻年华,扼腕痛惜啊!

此事对我震动颇大,真应了“老三篇”中的话:“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赶 集

乡下岁月,最令人快慰的,莫过于赶集了。

    那时,每到赶集日,我发现钟声响过,出工的人流比平时少多咧,许多社员把自家所剩不多的一点黄豆、口粮,或喂养的禽畜用架子车拉到集上卖掉,变现还债或给老人买点食品、给娃们扯些花布。逢集有大小之分,单日为小集,赶的人少;双日为大集,赶的人多。不管赶什么样的日子,均按农历计算。兼顾了社与社、村与村之间的关系与利益。

    每逢大集,吃罢早饭,我只要伫立知青点门口,就不断会有路过的社员主动打招呼,走啊!赶集去!起初听此话,表情木讷,无动于衷,在我的脑际,对赶集朦朦胧胧。倒是我隔壁的女知青早已涂脂抹粉,换好新衣,三三两两,结伴赶集。那会儿逢集多在公社周边,毕竟公社是管辖十多个大队的“首脑”机构,政治、经济和文化活动中心。我所在的村落介乎周陵公社与底张公社之间,也就是说,西到周陵公社,东到底张公社,两边距离差不多,顶多有五、六里,欲说赶集,机会多多。自打明白赶集是咋回事,赶集也成了人生乐事。我爱到东边的底张公社赶大集,出了村东,便是公路,走不多远,下一大坡即到,不知别人咋想,我的拷量:其一,赶个大集,图个热闹;其二,改善伙食,饱餐一顿;其三,当年底张公社坐落一个军用机场(今改建为咸阳国际机场),虽未坐过,但能近距离观望飞机起落,舒心惬意。赶集的人们源源汇聚到路上,有挑担的、拉车的,亦有牵头猪,抱只鸡的,更多的则肩扛搭裢或挎着篮筐奔走。远远听见高音喇叭传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意味集市近在眼前。

 底张公社的集市处于省道丁字口,一街两行,多摆在不占道的土路上,两边墙根蹲满了紧裹棉衣的男女老少摊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物品匮乏年代,原生态的土特产就多一点,摆放着各种农副产品、蔬菜、禽、蛋、柿子、红枣等,延伸到尽头才是粮食交易点。旁边一块“撂天地”,大到骡、马、牛,小到猪、羊、兔牲畜交易地,我清楚的记得,宰杀的生猪肉,肥肉比瘦肉贵,每斤0·92元,食油稀缺,一寸厚的肥膘可提炼大油,滋润粗糙的日子。我逛集市,最大心愿,是寻觅牛羊肉泡馍馆,一份泡馍,荤素搭配,一大老碗,才两毛五,花钱不多,吃个煎火。

 知青们多见空手赶集,不为买卖,只图尽兴。我发现家禽牲畜交易点颇为有趣,一窝尺长的猪仔,有黑有白,抱团取暖,个个被卖家用麻绳绑腿,拴在一个插入地心的大钢钎上,惟恐仔猪四散逃离,两位老汉面对面圪蹴一起,烟袋锅在嘴边吞云吐雾、闪着火星,卖家用棉帽遮手,买家右手伸进去,只等片刻,沉默不语,卖家紧盯买家,买家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十分诧异,一经打问,原来双方在棉帽里,私下掐指头,在谈价呢?天知地知,秘而不宣,好一幅民俗风情图。

 乡下赶集,至今回味,咂咂嘴,那枣泥甑糕还唇齿甜美;闭上眼,那粗犷浑厚的吆喝声,犹在耳畔响起;翕动鼻,那煎火的牛羊肉泡馍依然飘香…… 

曾经“孩儿王”

怀旧是痛苦的,也是幸福的。每当看到天真浪漫,嬉戏活泼的顽童,脑海中就会闪现自己那段“孩儿王”的人生经历……

1979年初,由于我好学肯钻,大队让我担任村中首位学前班老师,这对村上可谓一桩新生事物,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儿王”。

学前班的教室是我们知青大灶的饭厅,由于知青招工的招工,参军的参军,大队知青所剩无几。因而,知青大灶已停办。课桌是村上社员用土坯砌成的“土台子”,一排一排,凳子是学生自带,就连墙上挂的黑板也是从大学校借来的。教室无灯、无窗、无门,尽管条件简陋,学前班还是招了60多名学生,小的7岁,大的9岁,老师就我一人。每学期按大队要求,每位学生收取两毛钱学费,全班下来仅有12元之多。

那时,学前班无固定教材。我记得语文从“aoe”汉语拼音字母教起,数学从“123”阿拉伯数字讲起,我还教孩子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红星照我去战斗》等少儿歌曲,孩子们喜听打仗故事,我就给他们讲《东海小哨兵》、《鸡毛信》……我用学费购置了图书、跳绳、铁环等少量的课外读物和活动器材;课余,我和孩子们的腿搭在一起玩“搭花轿”、“丢手绢”游戏或组织适当的体育活动。起初,社员也视我为“孩儿王”,只要孩子不打架、不出事就行了,至于能否学些啥,期望值不高;不久,社员看我把孩子们带得能歌善舞,会写字有礼貌,不少社员寻情钻眼,要把低龄孩子放入学前班;面对学生,我有句口头禅:“老师是大朋友,学生是小朋友,大朋友愿意和小朋友交朋友。”正是凭着质朴的情愫与孩子们心灵沟通;教学中,我因人施教,好的表扬,差的批评,当然也少不了必要的体罚,每晚我要为白天未到校的学生单独补课(借此,亦打发我夜晚的孤寂)。

夏收时节,我组织全班学生,每小队拾一晌麦,把这命为“劳动课”;为使孩子们拓展视野,我把自己的半导体收音机拿到班上,每天下午准时收听中央电台的“小喇叭”节目,把这命为“思想课”。

根据自己嗜文特长,创作改编了许多儿歌,其中一首《拍手歌》颇受孩子们喜爱:

你拍一、我拍一,早晨起来把脸洗;

你拍二、我拍二,女孩子要梳小辫;

你拍三、我拍三,准时到校别贪玩;

你拍四、我拍四,认认真真来写字;

你拍五、我拍五,讲究卫生不玩土;

你拍六、我拍六,下课屁股扭一扭;

你拍七、我拍七,放学排队要整齐;

你拍八、我拍八,团结互助别打架;

你拍九、我拍九,补丁衣服不嫌旧;

你拍十、我拍十,拾金不昧要诚实。

《拍手歌》易学好记、琅琅上口,使孩子们从中受到潜移默化的教育;譬如:那位学生玩土,别的学生就喊道:“你拍五、我拍五,讲究卫生不玩土”。

人与人的交际不在年龄大小,我爱孩子,孩子亦爱我;深秋的一天,我正在知青院剥队上分给我的苞谷,谁知,“忽啦啦”全班学生都来了,还抬来4只“木函”(方言:盛农作物的木容器),要帮我一同剥苞谷,别看他们年少,干起农活比我麻利,有个男生学着我的腔调:“今天是劳动课”;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和幸福感充溢心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寒假到了,这意味着学前班的孩子“毕业”,要到大学校上一年级了;最后一堂课,当我那句口头禅:“老师是大朋友”刚出口,全班学生就异口同声接话:“学生是小朋友,大朋友愿意和小朋友交朋友。”说完,一位男生放声哭了起来,我有点茫然,走到跟前一问,那位学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到大学校吧!”,看着他天真无邪、难分难舍的样子,我强忍自己的感情,掏出手绢,为他擦拭眼泪和鼻涕,也纡解一下自己的心结;不知是学生感染了学生,还是我不经意的举止打动了学生,更多地男女学生抽泣起来:“老师,你就教我们吧!”不少学生都这么央求着;真的,那一刻,我的双眼模糊了……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前不久,我接到一个电话,“您好!是张老师吗?”我很诧异,由农村进工厂,后到事业单位,我再未干过教师;于是,立马回应:“你可能打错电话了。”他执拗地说:“我多方打听才得知您的手机号呀”,电话那头十分动情,他自报姓名,说是我插队教过的学生并一再申明,当年我还奖他一块散发香味的彩色橡皮;嗬!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他却记忆犹新,事后得知,他现在是市区一家名校的小学校长,非要约我相见;盘算我教过的学生,如今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此番通话令我兴奋不已。

一日为师,终生难忘。我曾经“孩儿王”,不足两年阅历,时隔40年,乡村的学生还惦记着,您说,我能不感动么?

 

父亲的暖壶

 

    文中题图,乍一看,宛如圆壶,铜皮精制,古朴考究,是个老物件。的确,那是父亲当年十分珍爱的一个暖壶,也是我们父子情深的历史见证。

    我的父亲翟晓昌祖籍山西阳泉市平定县,父亲在世,我们一家居住陕西咸阳。山西、陕西虽一字之差,却路途遥远。父亲少言寡语,属“吃过糠、扛过枪、渡过江、负过伤”的老革命。在我孩提时代,父亲常年工作在陕北槐树庄农场,从事管教犯人工作,一年难得谋几回面。上中学时,父亲才调回西安新安机械厂(劳改厂),仍旧从事管教工作。尔后,又在省监狱管理局工作,可谓一直未离开过“战场”。父亲没有文化,听母亲讲,父亲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在干校速成班学会的。读高中时,我几乎成了父亲的“秘书”,在那“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岁月里,几乎每星期父亲从西安回来都要给我捎“政治任务”,不是代他写批判稿就是拟心得体会。

    1977年是我上山下乡插队的第二年,这一年国家恢复了高考。这对我来说,既欣喜又后怕。欣喜的是我有机会考大学了,后怕的是不知能否考上?

    父亲每次回家给我捎回的“政治任务”少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多地书籍和学习资料,且每次给我捎书,总是不厌其烦的地重复“好好复习,考上大学”。话虽不多,期望值高。我自知“麻袋片绣花——底子薄”。因为我们这茬青年在校期间,恰逢“学工、学农、学军,还要批判资产阶级”,没有学下多少书本知识,父亲的话反倒激励我放手一搏。白天与社员一起下地劳动,晚上自己就挑灯夜读。当年我就参加了全国高考。结果名落孙山。见到父亲我颇内疚。父亲却半句怨言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随后几年一直未敢问津高考,但父亲给我捎学习资料、书籍的习惯依旧未变。

    那年冬季,寒风凛冽,风吹在面颊像刀片划过似的,手冻裂了,脸冻皴了,回家躲避乡野严冬的次数骤增。一天,父亲对我说:“这次回队上,你把这个暖壶带走吧!”我深知那个暖壶是父亲的心爱之物,早年父亲参加抗美援朝作战期间,因抢修铁路被美军飞机炸伤左腿,治愈后跟正常人走路不同,多少留有后遗症。因此,每到隆冬父亲天天要将暖壶灌满开水,塞进被窝热敷寒腿,夜夜不离身。想到此,我执意不肯,父亲俨然命令式的口吻:“带上”。丝毫不容我辩解,语调里透出一股军人的气质。执拗不过,我只好带走了那个暖壶,别说父亲的暖壶,帮儿驱走了寒冬,温暖了人生,使我不知度过多少个温馨之夜。

我忘不了那个撕心裂肺的日子。1980123,是个漆黑的夜晚,父亲单位领导接我们全家去西安,说父亲生病了,我们火速赶往西安一家医院。刚进病房,只见大夫拔下父亲鼻孔的氧气,说父亲患脑溢血,半小时前停止了呼吸。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我们全家悲恸不已。那时,我从农村招工进厂不足半年,看着安睡的父亲,霎那间,母亲昏厥过去……

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有36年了,尽管岁月的长河渐行渐远,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仍在脑际萦回。从插队进工厂,再由工厂到事业单位,我数度搬家,每搬一次皆会淘汰、丢弃一些老旧家什和物件,如今,城市人家用老式的暖壶取暖渐成历史,早被暖气、壁挂炉等所取代,但在我家,惟有父亲的暖壶,一直珍藏至今。

                      还是那同样的路

                      后半生我走的孤独

                      还是那熟悉的小屋

                      多年不见了老父

                      只剩下父亲的暖壶

   

                      煎熬、沸腾

                  是我生命的甘露

                  岁月早已串成泪珠

                      父爱失而不可再复

                      就是这个暖壶

                      融化了我人生旅途

                      父亲的暖壶

                      永存父亲的温度

                      儿行千里路

                      燃烧着父亲的叮嘱

                      荣华富贵身外之物

                      好好做人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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