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秸垛是每个生产队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同的是每个小队的麦秸垛部落,都有各自的故事。
场上落麦秸垛,是三夏大忙的收尾活路。这一活路多为男劳力干且在场畔一角,落麦秸一般分两拨人马,一拨落麦秸者是队上最富经验的老农,绝对是“把式”,麦秸垛铺的平顺平整,用木杈将麦秸不住地挑起拍实,人站立上头纹丝不动、稳若泰山,麦垛既不会倾覆又不易滑坡;二拨丢麦秸的青壮劳力,不时要用大铁杈将虚飘、厚实的麦秸用力挑起,举过头,高抛散落于麦垛上,绝对属力气活。
储备麦秸垛,主要是为队上饲养室的牛马等牲口备一年的草料;或当柴烧,煮熟农民粗糙的日子;或富足部分卖到市区造纸厂当原料,作为集体副业收入。
每遇落麦秸垛,我们男知青主要任务是站立地面丢麦秸,我颇为不爽,一是枯燥乏味,腰酸背疼;二是身单力薄,劳动强度大,干一会儿,就得喘喘气、歇歇脚,霎时,面前就呈现一大堆的麦秸,愈往上落愈慢愈累愈难,真有点“难于上青天”。上面落麦秸老者等得不耐烦,总是催促,不时还数落几句,真可谓,出力不落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麦秸垛,落得比人高时,几位社员就将队上的马车推到麦秸垛下,如同转运输送带,两人站立马车首尾,下面几人先将麦秸丢放于马车厢,再由马车上的人将麦秸高高抛向麦垛,循环往复,直至将10米高的麦秸垛落成。我发现浑圆硕大的金黄麦秸垛,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黄色蘑菇,个个伫立场畔;今年若比往年多冒出几个,那定是丰收的图腾和社员绽放的笑脸。
麦秸垛,颇具美学观点和诗情画意,夕阳衔山黄昏那一刻,一轮巨大如鲜血般艳红的落日,悬挂在北边的群峰之巅。在晚霞的映衬下,牛羊回村,暮鸟归巢,农人荷锄而归,个个麦秸垛,被镀了一层金黄亮丽,霎时,又衍变成古铜色,弥漫和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陈年老酿。
最是月色铺满乡村之夏夜,那柔和皎洁的月光,仿佛美人的芊芊玉手抚摸过田野、村庄和阡陌,而场上的那些麦秸垛,则在月色里静若处子,极像温馨的怀抱,更能包容乡村里那些童贞雅趣。
麦秸垛,是我们知青尽享优待之地。当年队上不许社员私自取麦秸享用,而我们知青烧火做饭时,就会到场畔麦秸垛下,随手揽两担笼,即便队长和社员看到,也都一笑而过,决不斤斤计较;至今念起,还蛮感动。
麦秸垛,也是顽童最爱贪玩的地方,要么捉迷藏、学打仗,要么玩累了,就躲在麦秸垛的洞穴里呼呼大睡。一些社员亦将家里洗好的衣被搭在麦垛上晾晒,特别晾晒黑白相间的老棉裤,黑中透白,十分抢眼,几个孩童相互指认:“那是俺爷的!”“那是俺婆的!”愈听愈有趣;倘若场上放电影,不少社员皆抢占麦秸垛旁的绝佳位置,能倚能躺,舒心惬意。
如今,在乡下难见高大的麦秸垛了,也许土地承包,化大为小,麦子收毕,各家各户麦秸量有限,自然麦秸垛,又低又小,很难形成大集体时所拥有硕大无比的麦秸垛。据说,有的人家干脆就没有了麦秸垛。时过境迁,社会总在求新、求富、求发展,不知咋了?每到夏忙,金黄硕大的麦秸垛,总在眼前若隐若现。真的,麦秸垛里藏着动听、凄婉的故事,也藏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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