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夏大忙”,是广袤农村的重要农事,也是农民辛勤耕耘喜获丰收之时。过去每到麦收前,各生产队都要采购新农具,如:镰刀、木锨、木杈、长条帚等10余种,一样不少,一应俱全。关中地带温差大,每年六月前后,自东向西“算黄算割”。进入“忙天”,一些在外公干的亲朋也会主动回村帮忙抢收。据说,有的单位对家居农村的还照顾几天忙假,其目的“龙口夺食,颗粒归仓”。多年前我曾是一名插队知青,亲身历炼了四载“三夏大忙”,至今难以忘怀两样农具——
提扇镰
扇镰的形状宛若一个大扇面,网眼部分用竹皮编制而成,下方如大簸箕的平口,固定着约三公分宽、几十公分长的的镰刃,锃亮锋利,可谓传统镰刀的替代或进化。提扇镰收割要比镰刀快许多,最大区别在于使用镰刀需弯腰,而提扇镰则“前腿弓,后腿蹬”;提扇镰者多为身强力壮的一级劳,几十米宽的地头,3米为间距,台阶式排列,向前缓步推进,提扇镰人犹如驾辆坦克开路,“唰、唰”声不绝于耳,地里的麦子大片倾覆,男女社员按各自分工紧随其后,有的用木杈挑着落地麦向前推进,有的用辫子粗的麦秸挽结低头绑麦捆,我是二级劳,主要将30多斤的麦捆抱起并竖立于田地,回首眺望,麦捆犹如个个稻草人,一字排开,伫立田间。一次,我刚抱起一捆麦,身旁社员冲我惊呼:“蛇!蛇!”,我忙垂头看脚下,大家又指我掐的麦捆,我明白了,自己竟连麦捆和蛇一起搂抱怀中,我匆忙撂下麦捆,一条拇指粗的草蛇,摆动着曲体快速逃离,幸亏无毒,虚惊一场。之所以麦捆要竖立,主要是当时马车运力有限,既便当天不能及时清运,亦可有效预防忽然降临的天雨,不致于麦子霉变。麦收时节,农活细化;分工明确,互不干扰;脚手并用,井然有序。提扇镰如同给麦地理发,扇舞麦倒,一片齐茬,我留意到每个提扇镰的人脖子都搭着一条毛巾,不时擦汗,约莫半小时就会停下来喝点水或磨镰刃,权当缓缓劲。我曾尝试过提扇镰,要么虚晃一镰,要么难割几撮,瞧那麦茬仍亭亭玉立,随风摇曳,实属“拦腰砍头之举”。足见,提扇镰既是力气活,又是技术活。
打尖杈
麦子上场,要在太阳下曝晒,需经摊场、翻场、碾场和脱粒,进入三夏大忙的收尾阶段。在机械脱粒之时,我的任务是打尖杈。初次接触,十分好奇。尖杈纯属农村匠人的聪颖智慧和手工杰作。乍一看,构造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杈的放大版。一般为5个杈刺,每个杈刺二指宽,长约3米,底部安装两个类似锅盔馍的木轱辘,前行后退,运转自如。打尖杈是场畔最富激情的活路。我身单力薄,猫着腰,双手紧抓尖杈的木柄,推着猛跑几步,刺向前方脱粒后的麦秸堆。烈日当头,汗水直淌,无论酷热难耐,打尖杈必穿长衣裤且戴草帽,因脱粒甩出的麦粒,如射出的汽枪子弹,打在身上、脸上生疼,我会将好端端的草帽,在圆顶旁有意用刀划开一个5、6公分的线孔并斜戴遮面。这样做的好处:其一开线孔能看清前方的麦秸堆,不致于偏离刺伤人;其二能有效地防护好自己的眼睛,免遭伤害。我发现,偌大的场畔除了脱粒机的轰鸣声,就是打尖杈奔跑时,木轱辘发出“吱妞、吱妞”有节奏的声,合声交织演绎出一首高亢嘹亮、别有风情的劳动交响曲。
一晃,39年过去了。想必这两样农具早被先进的收割机所取代。尽管传统农具伴随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而嬗变。窃以为,提扇镰、打尖杈等传统农具在历史的长河中烙下浓墨重彩一笔,毕竟收获过希望,闪耀过光芒,温润过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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