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三十二岁生日。早晨早早地就起来了。一个人沿着太乙小镇往终南山深处走去。
    山中古佛由来久，世上闲人那个闲。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静静地走过了。生活总是那样的平庸匆忙。此刻望着这蓝天白云，青山绿黛；听着那小鸟啾啾、山泉叮咚，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凉。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三十二了。最近几年我一直有一种生命的紧迫感。常常觉得自己是虚掷光阴。孔子曾经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据说，孔子时代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孔子本人活了七十三岁，应该说已经算是高寿了。对于一个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的社会来说，“三十而立”，似乎也是应该的。问题是“三十而立”的这个“立”究竟立的是什么？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呢，还是升官、发财、娶老婆？对此人们有不同的解释。我自己也曾十分的困惑。后来我想明白了，孔子的这句话意思是说：我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有个主意了。显然这里的“立”指的是一种思想认识。换句话说，孔子认为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已经建立起了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已经有了人生奋斗的方向，已经找到了立身安命之所在。事实是不是那样呢？众所周知，孔子生前，曾周游列国十四年，一个国君挨着一个国君的兜售他的思想（用今天的话讲，就是不断地跳槽、不断地换老板），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国家肯用他。不仅理想无法实现，就连性命也频遭危险。拘于匡，危于宋，阻于谱，“累累若丧家之犬”。孔子一生都在求官，一生都在寻求从政的机会。为了做官孔子不惜委身献媚于女子、小人；为了做官孔子自吹自擂、说大话、进行自我推销，“如有用我三年，三年其为东周矣”，“苟有用我者，期月可已可也。”就这样，直到六十八岁，孔子才算是真正找到了人生的归宿。从68岁到73岁，在人生的最后五年，孔子终于明白他的“命”其实不在政治、不在事功，而在于学术。于是他紧咬牙关，编春秋，整诗经，从而最终实现了他生命的价值。历史上与孔子有着类似经历的还有梁启超。梁启超9岁踏入仕途，一生挣扎在入仕与治学之间。流亡日本14年，两度做官，一生坎坷。晚年归宗学术、一心治学，在生命的最后十年达到辉煌的颠峰。孔子、梁启超尚且如此，何况我辈。立身之难，由此可见。
    前些天单位体检始才知道我原来是个A型血的人。于是妻子便找来《血型与命运》之类的书来，以求印证。她对我说，A型血的人稳重、文静、多情、执着、专注。我问，缺点呢？她说，两点：其一、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其二、为人保守，不喜欢变化和冒险，渴望安定的生活。我一听就怔了。这说的不就是我么？于是一把夺过书。A型血人特质：1、重视固定的生活节奏与习惯；2、行动表现趋于保守；3、容易陷入惯性的思维模式；4、对尚未发生的事常持悲观态度；5、无为而治，安于现状；6、完美主义者，有脱离现实的诡异倾向……读到这我就不愿再往下看了。怎么会这么巧？我曾将自己总结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唯美主义者、一个悲观主义者。而这些竟然在此一一印证。难道血型真的能预测性格、预示命运？
    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对于遽变的生活我总是缺乏敏感，进而时常会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我知道，我绝不是一个人生的弄潮儿。我没有冲上前去和人生厮杀的勇气。我注定是一个孤独寂寞的角。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是高兴的。因为我心里清楚我想要得是什么。对于一些人趋之若鹜、甘之如饴的东西，对于另外一些人则是毒药。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人的一生其实是在做一件事情——寻找自己的位置并进而证明自己。因为出发的动机不同，到达的目的以及走过的轨迹也就不同。人生本无所谓对与错，关键是看你要什么而不要什么。
    宋人沈牧之言：“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在我三十二岁生日的今天我写下一句话以用来自省自己。这句话是——人之患患好为人师，不口出狂言，不自作多情，不痴心妄想。（责任编辑 李铂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