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养俊 拓永祥
坐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典型的陕北汉子，一米八零的个头，穿一身土黄色牛仔服，自然卷的头发，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身材魁梧精干，说话坦诚直爽，言语间透出石油工人特有的自豪。他，就是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井下作业工程公司测井服务车驾驶员张延海。
金秋9月，陕西省职工作协组织作家深入陕北延长油田公司，围绕这个在战争年代为中国革命做出过卓越贡献的百年油田新时代的发展变化和石油工人的工作、生活情况开展采风活动。刚到油田，就听到了张延海的故事，人们说他是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人。说普通，他是延长油田六万多名职工、几千名驾驶员中普普通通的一员，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豪言壮语，工作十几年没有当过任何先进，是个平平淡淡、朴实无华的平凡人物；说不普通，他在危难关头先后救过15个人的生命，做过的好事更是举不胜举，在测井大队，在延长油田公司，是出了名的大好人，在他的身上能够看到延长石油人的缩影。由此，我产生了采写这位石油工人的冲动。这天上午，在延长县崖里坪油田招待所见到了张延海。
寒夜雪人
张延海是测井服务车驾驶员，具体分工是负责运输测井设备和人员。完成生产任务过程，他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一刻也不闲着，哪里需要就出现在那里。2005年延长石油大重组后，实力迅猛增长，采油单位由8个增加到22个，区域面积遍布延安、榆林两市，2007年原油产量突破1000万吨大关。随着生产规模的快速扩张，张延海所在的井下作业工程公司测井站的生产任务也成倍增长。
2010年11月中旬的一天，测井站到直罗采油厂测一口探井。接到任务，张延海驾驶着测井服务车和同事们一起出发了。要测的探井是新址，刚挖的路，只能容下一辆汽车通过，山高、坡陡、弯急，车辆在缓慢前行。此时，天空阴云密布，像一口锅扣在人们头上，赶到井场时，夜色已经笼罩了群山。车辆还没有停稳，工人们就跳下车来，连接仪器，开始测井，一刻不停地工作起来。夜色渐浓，井队开启了井场灯光，测井车打开车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人们投入紧张的作业中。吃晚饭的时间早已过了，为了抢进度，他们轮换着吃饭，一拨吃了另一拨再吃。大家心里清楚，早一天完成测井，钻井队就可以早一天撤离，采油厂就能够早投产、早见效。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检测第二趟曲线时，井壁忽然坍塌，测井遇阻。此刻，天公好像有意考验这些石油工人，狂风卷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霎时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为了确保测井顺利进行，唯一的办法就是通钻。很快，他们完成了通钻作业，如果一切顺利，8至10个小时后测井作业才能继续进行。这时候，又一个问题摆在大家面前：今夜在哪里住宿？井场地处深山老林，正常情况下天气比山下寒冷，加上突降大雪，气温骤降，队员们直冻得浑身发抖。然而，井场上只有两间铁皮房，钻井工人都住不下，哪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怎么办？困境中，测井工人向张延海投去信赖的目光。
大雪飞舞，纷纷扬扬，顷刻之间，连绵的大山和茫茫的原野被一寸多厚的积雪覆盖，汽车被困在山中。困境中，张延海想起，在来井场的路上看见沟底有几家住户，何不去那里御寒呢？于是，他抓起斧头从井场旁边的树林中砍了几根树梢，每人一根作为拐棍，自己走在最前面，领着工友艰难地向沟底走去。山大沟深，天黑路滑，张延海借着雪地里反射的白光，带着大家一步步向山下摸索行进。下坡了，坡陡路滑，前面带路的张延海保护着后边的工友，后边跟随的工友紧拉着张延海的手臂，稍不留神，就可能滑进山涧。夜半时分，一行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来到山下农家门前时，每个人都成了雪人。当他们敲开农户家门，老乡们惊呆了：现在谁还受这么大的罪？
探井，是对油田某一区域地质情况进行勘探时所打的探测井。探井打好后，对该井地质结构测量准确与否，关系到对附近一个区域石油开发方案的决策。因此，测探井比测开发井难度大，费时费力，责任十分重大。
第二天，张延海和测井工人们一起冒雪来到井场，连夜开始测井。由于对探井地质构造不熟，要测的曲线较多，测井速度很慢。冰天雪地中，几个人轮流作业，人换机不停，经过三昼夜检测，顺利完成了作业任务。
对油田的野外工来说，这样的事就像家常便饭。谈起那一次测井，张延海十分淡定地说：在冰天雪地里，自己想起了电视剧《长征》，红军翻雪山一定也是这样。
酷暑铁人
干油田野外工作，冬天顶风冒雪十分受罪，夏天也不容易。夏天是井下作业的黄金季节，作业任务重，测井工早出晚归顶烈日战酷暑更是辛苦。
测井站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射孔。射孔作业就是用射孔弹把油层套管射穿，压裂液通过弹孔进入油层，把油层缝隙撑开，原油从缝隙渗出。射孔弹是油田专用作业弹，装在专用的弹夹上，下至井下确定的位置后用1000伏专用电源点燃射孔弹。装射孔弹作业最忌讳产生静电，一旦在一刹那间静电和射孔弹接触，而且电压吻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装射孔弹得小心谨慎，作业时，必须戴手套，穿防静电服装，戴安全帽。夏季在露天高温下作业，更需要特别小心。装射孔弹危险很大，本不属于张延海的工作范围，可是每次射孔他总是主动要求来干。
今年7月28日，太阳出奇的毒，中午地表温度升到38度。这天，张延海他们到甘谷驿采油厂8149井场进行射孔作业，任务是4口井。完成这些任务，得装400余发射孔弹。8149井位于山峁上，没有一棵树，湛蓝的天空也看不到一片云彩，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没有一丝风，天气异常闷热。
车到井场，张延海主动承担起装射孔弹的任务。他全副武装，暴晒在太阳底下，一会儿汗水就湿透了衣裤。400余发射孔弹装完，需要4个多小时，装了大约一半时，张延海感到头晕，想呕吐。他清楚野外作业，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咬牙坚持。晕的厉害时，就停一停，让大脑清醒一下，再继续装弹。中途他吐了一次，工友们看到后，问怎么样？他说没什么。他想，如果现在给单位汇报，来一个职工得一个多小时，还得动车，来回油费、过桥费一大堆，坚持一下就完了。说不定等替换的人来，作业也完了。
直到太阳西斜，张延海坚持着完成任务后，坐在地上头晕恶心半天站不起来。许久，他起身来到井场边，胃里翻江倒海大口大口呕吐起来。收工后，张延海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当他步履蹒跚地回到家属院时，怎么也爬不上楼梯。邻居见他脸色煞白，头冒虚汗，怀疑是中暑，连忙把他送进医院。在学校工作的张延海的婆姨闻讯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输液的丈夫，既心疼又害气，嗔怪道：“你就知道工作，不知道爱护自己，你又不是铁人。”测井站领导和工友们闻讯，纷纷前来看望。
说到这里，张延海一脸的自豪：“那天，庞队长亲自带领队领导来看我。”
陕北汉子
2010年8月28日下午，张延海前往西京医院复查胳膊和手上伤势。路过康复路时，看见路边倒着一位老人，一动不动，行人都绕着走。当他从旁边经过时，忽然发现老人的一只胳膊一动，将旁边放着的一瓶矿泉水拨倒在地。老人还活着！他询问旁边一位环卫工人，得知老人是突然倒在地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谁也不敢动。
面对路人冷漠的神情，陕北汉子耿直的秉性在张延海的心中涌动着，他义无返顾的对环卫工说：“你给我作证，我把他送到医院去。”
环卫工见张延海的胳膊上打着绷带，被他的言行所感动，说：“好，咱俩一起来，互相作证。”
在环卫工的帮助下，胳膊还打着绷带的张延海背起老人直奔西京医院。由于身体伤痛，没走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他几次停住脚步想挡辆出租车。可是，路上过往的几辆出租车明明是空车，就是不停。张延海步履蹒跚地背着老人走进西京医院时，全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医院大夫要求立即住院，并交押金1000元。张延海搜遍全身只有500元，只能不停地给大夫说好话，希望尽快抢救老人。
老人进入抢救室后，张延海准备去给自己看病，却被医院的护士拦住：“你不能走，你走了病人谁负责？”张延海向护士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护士疑惑地说：“我不管你是谁，反正这时候你不能走！”
张延海是来看病的，身上确实没钱了，没有时间陪护老人。他平时做事从来没有犹豫过，这时却担心起来，如果找不到老人的家人怎么办？
所幸的是，医生在给老人查体时，意外地在其口袋里发现了手机，很快联系到了老人的女儿。老人的女儿赶到医院，听说是张延海送来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抽了张延海一记耳光。张延海被打懵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那位清洁工还在现场，说明了原委后，大声训斥道：“你还不快给这位好人赔罪！要不是这位好心人，你现在在街上给你爸收尸都迟了！”
张延海受了委屈，还没来得及解释，老人的女儿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女子一边向他道歉一边掏出1000元钱送他。张延海用陕北汉子宽阔的胸怀理解了她，宽恕了她，没有一个字的埋怨，只收了自己垫付的500元钱，悄然离开医院。
不久，老人去世了，临终时留下心愿，要家人当面感谢这位好人。然而，要感谢救命恩人谈何容易，没有电话，没有通讯地址，只知道他是陕北汉子。为了完成老人的遗愿，老人的女婿白明宏通过医院查得张延海是延长油田公司的职工，从西安专程来到延安，经过3天寻找，几经周折，2011年3月22日在崖里坪井下作业公司测井队找到这位陕北汉子。白明宏特意给崖里坪井下作业公司测井队送来锦旗和感谢信，并在测井队门前放了长长一串鞭炮。这时，测井队的工友们才知道张延海在西安救了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
油田好人
从1983年到现在，张延海先后救了15个人，有从水中捞出的，有在车祸中救出的，也有在路上碰到的，只要张延海遇到需要救助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救助。他说：“看到别人生命危在旦夕，我就不由的想救助，没想为什么？也没考虑后果。”
2009年6月10日下午2点左右，张延海和测井工黄定国到永宁采油厂测井。路过康家沟村时，前面堵着许多车，张延海一想不好，肯定出车祸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急忙向前跑去。到现场一看，前后3辆大车追尾，5名男子困在车上，虽然旁边围着许多人，但没一个人实施救助。张延海毫不犹豫爬上肇事车辆，大声喊道：“大家都是司机，谁能保证开车不发生意外，赶快帮忙救人啊！”张延海的行动感动了周围的旁观者，有几个年轻人上来帮忙，很快救出两个人。张延海见这二个人腿部受伤，鲜血直流。他立即把车上的床单撕成布条一边进行包扎，一边叫人拨打120。在众人的努力下，又有两个人被救了出来。此刻，车中还夹着一个人，靠人的力量没办法救出来。张延海让旁边的车拉一下肇事车，但没人响应。危难时刻，他当起交警，指挥路上堵着的车辆让开一条道，他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在同事的帮助下，拉开肇事车辆，救出受伤人员。直到120车和交警车赶到把5名伤员送往医院救治后，俩人才赶往野外测井。
几天后，张延海再次到永宁采油厂测井，顺路到医院看望伤者，并留下200块钱。这位伤者十分感激地告诉他：“医生说，那天要迟送半小时，我可能就没命了。”
张延海救助人，从来不考虑后果。一次去靖边测井，路上遇到一位急性阑尾炎病人挡车，他将其送往医院。今年5月24日早晨，张延海到川口测井，途径延安大桥时，见路边跪着一位男子手举求助牌。张延海走近前去，发现是个聋哑人。出于同情，张延海为聋哑人买了饭，并顺路把他带到宝塔区设在川口的救助站。队友们还为这位聋哑人捐了一些钱。临别时张延海把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了他，说是需要帮助时与他联系。
“你不怕有人讹你吗？”我不无担心地问。
“世上还是好人多。遇到事故，只要有人带头，还是有人肯帮忙的。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截止目前，我还没遇上讹人的。”张延海自信地说。
说起延长石油，张延海很骄傲，他说，延长石油是中国陆上石油工业发祥地，我的小学就是在延一井的院子里。毛主席曾经给延长石油题词“埋头苦干”，这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延长石油是陕西最大的企业，延长石油人走在街上人们都用羡慕的目光看我们。西安那些大商场的营业员过去看不起我们，现在只要一说是延长石油人，他们争相介绍最好的东西。说着，他将腰杆挺了挺。
采访结束分手之际，张延海很诚恳地说：“我请你们吃陕北羊肉。到延安来不吃炖羊肉算你没来，我引你去吃，一定很地道。”我还真想和他一起吃顿饭，因为有急事赶回西安，只能婉言谢绝。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我也生出几分遗憾。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汽车穿行在高速公路上，两旁的景色模糊了，可张延海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是延长石油工人的缩影。延长石油是陕西省的支柱产业，延长油田正是因为有了千万个像张延海一样朴实无华无私奉献的好人，才克服了发展中的一个个困难，一步步走向辉煌。
蒙蒙的秋雨中，我在心中默默祝福：好人一生平安……（责任编辑 李铂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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