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2017-01-19 23:01:03 · 71次点击
理发
今天晚上在街上溜达,突然感觉应当理个发,暑假到现在一个月余,要说再不理,头火就盛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头发一长,就头烧牙疼。
见一理发馆,毫不含糊进去,张口就问;“理发多钱?”
显然,这是有所顾虑的。
“15!就理发,不焗油。”理发师很干脆,我却很愕然。
“我这头要15?不会吧。”
理发师是个中年女性,笑笑说:“你说多钱?”妈呀,我的头叫我要说多少钱,我在理发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犹豫了一下,也不敢冒然说。
想想暑假刚理过的价钱(暑假理发的那个理发馆就离这家隔了五六米,当时没问价,人家收了八块)。就说:“我理过8块10块的(在县城),最早也理过6块的(在南阳),你这价,叫我在别处能理两回了。”
“那10块吧?”理发师一听,价格一下落了下来。
我感觉这理发也像猪娃市,能讨价还价了。突然,想到一句诗“不能低下高贵的头”,也就不好再还价,就说:“算了,不理了,让再长几天吧。”
我怏怏地出来,风儿一吹,懵重的头有点清晰。感觉刚才对理发师有点太过分。不就15块钱的事嘛,不管是蒙还是骗,肯定有人这个价理过。这要给人说出去,一个拿着额定工资的人,为理个发还讨价还价,不叫人笑跌眼镜。15元肯定有15元的理发服务享受。十多年前的时候,我自己就理过15元的。
我当时在西安大街上走着,一个烫着卷发、染着橘红色的小伙子追赶我。我一听到有人喊我等等,越发走得快了。心想,这一定是打劫的,或者是手里拿着破碎的药瓶什么的碰瓷的。
因为我在西安上大学时候,有一天,在朱雀大街走着,一个长相像猴子的小伙子手里拿着注射用青霉素的那种小小玻璃瓶,突然,在我身上挂了一下,掉在地上碎了。
我说他像猴子,不但人长得像个猴子,还缘于他走路左倒右恍,但脚步稳健,有一种醉拳的感觉,一挪一移绝不是漫无目地的。猴子对我不依不饶,说那药一万多,是他爸在医院救命用的,是托人从国外用飞机刚运回来的,说我走路太不操心了,给撞破了。
我说不可能吧,你我都走着,我没碰你呀,怎么就掉了,是你没拿好,怎么能怪我呢!我这样一说,立马来了个人,说,他亲眼看见的,没错,就是我撞人家猴子的,说猴子明显腿脚有毛病,走路本来就不利索,我一个好端端的人,碰一个走路难走好的人,这不是以強欺弱。说着,猴子拐着腿走了一下,以证实他说的话。叫我不要耍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死活不认帐,我能认嘛,一万元,当时可是天文数字,万元户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据理一争,他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做了个活事老,说,他也是路过,我和猴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我是个穷学生,算猴子倒霉,叫我给猴子赔1000元。话只能说到这儿,能不能拿得出来,叫我看着办。
我一看那架势,就知道破天荒遇到碰瓷的。我能说不是我碰的,或者说我没有钱,除非我不怕挨打!
看着四周不知从哪里一下冒出四五个彪形大汉的帮手,我赶紧把身上所有衣服的口袋翻个底朝天,连说:“各位大哥哥,你们看,我是个不挣钱的学生,出来溜达,也没装钱,谁知道能把他的药瓶碰了,你们看顿下这马达,这不误了他大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我现在回学校,给同学借点,能借多少就借多少,你们叫他赶紧再给买一瓶!”
他们相互挤眉弄眼,我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在他们蛊惑地看着我的时候。我随手一指,说:“我就是陕机院的学生,很近的,你们跟着我,没问题的!”
几个人犹豫了,最后叫他们中的两个人跟着我。我想甩掉是不可能的,金蝉脱壳也不是办法。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走到全部武装的校门卫的跟前说某某系某某同学你们见出去么,那两个跟随我的人,以为我给门卫说他们的事,一眨眼,跑得没人影了。
其实,我不是陕机院的学生,我的一个同学叫张达斌在里面,我礼拜天经常来他这里玩。我当时给想讹诈我的人摆这个迷魂阵,也叫急中生智吧。
这事都过去多年了,给谁都没有说过,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是偶尔想起来,自己觉得好笑。
现在又要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觉得西安这大都市,出了这么多拦路的强盗,真还没有乡下生活好。惹不起,还是尽量躲吧,这次不可能有那次那么幸运了。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啊,那多不气派!换句话说,多丢人!小伙子终于赶上我,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常……常老师,你走这么急……急干嘛呀,我是你……你学生。”
一听学生,我镇定了,仔细打量,嗨,还真是我的学生。
他一发觉我认出他,把我拉着直往回走:“老师,多年都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刚才,你从我门口走,我一眼就看出像你,我都不敢相信我眼睛,结果还真是你啊,你说天底下小不小?你说,咱俩缘份好不好!昨晚还梦见你呢……”
学生的热情,使我飘飘然有了成就感。没说上两句就到了他的店里。
一见老板(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的小伙子)就说:“我眼力真不错,这就是我老师,太巧了。”
老板听说我是老师,很热情,忙招呼两个打扮得时髦的女学手给我倒上茶。我看这店装饰得富丽堂皇,刚进门的那种惶惶然,在老板的热心和服务生的亲切中全没有了踪影,倒感觉学生有出息了,这一定是传说中带按摩的那种店,消费档次会相当高的,身上不揣几张百元大钞,手上没两把刷子,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何况,我一个乡下的穷教师,连当时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那还有闲钱想这事。
不料,我的学生却说:“老师,我在学校时,你对我太好了,虽然,我没有上过大学,但我跟李彦峰老师学书法时,你常对我说,说书法不如学法律,李彦峰老师深通法律,通过自学取得了律师资格证。在你的引导和李老师自学精神感动下,我也自学法律,现在法律本科专业的课程全部考完,正在考律师资格证呢,我马上可以做律师了。我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你,今儿个终于遇上了,这样吧,我在这儿做学徒,学着理发,你坐在这,叫我师傅亲自给你理理发,感受一下大城市消费生活,你这发也长了。”
说着,就把我强拉着坐在了按摩椅的那个座位上,我一看,旁边伺候的两个女孩要上手,身子不自在起来,我感觉那时我的脸腾地肯定红了。
我的学生见状,立马过来说:“我给我老师亲自来。”随后就在我头上拨拉开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按摩。他手法娴熟,手指柔软,在头皮上那么一按一捏,让人感觉很舒服。他的手从头上滑到肩上,然后就要到身子上,对旁边的女孩说,我给我老师今儿来个全身推拿,你们也学几招。
我一听,赶紧说:“好啦好啦,老师还浑身不自在呢,生平还没享受过这待遇,这已经够开眼界了,光理理发就行了。”
见我执意不肯,我连发都不想理了,才叫老板上手。只见服务生拿过一个圆凳子,老板坐上去,他离我身子挨得那么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以及他均匀地呼吸的气息。他先用剪刀剪,再用电推推,他的每一剪,每一推,都很仔细,一丝不苟是最确切描述。我感觉,我的头发我的头,在这里实现了价值最大化。生平头发得到如此细心的呵护,真有点受宠若惊,理发能达到如此的享受,真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等我娃他舅赶过来的时候,他抱怨我,说他在这条街那头从我打电话说马上到、到他找到我足足有一个小时。
他一见到我毫不避讳就说:“那儿理不成发?非得跑到西安来理!你没看要多少钱?这能使你我消费的地方嘛?”
我的学生一听这话,赶紧替我解释:“不是我老师要理,是我要给我老师理。我们店的会员价是15元,但今天,我老师是免费的,不收钱,只要我老师满意就行。”
我娃他舅在西安金融机构工作,不管学生怎么说就是要给钱,学生再三婉言谢绝了。
连说:“这是我给我老师的孝敬,我别无一报,我老师在农村,一两块就能理个发,但从来没有享受过大城市理发的这个待遇。今儿,我碰上了,让我老师感受一下也是我的心意,。再说,我能见我老师几次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我出了理发店的门后,除了感觉这学生没白教之外,对城市这种看似神秘的理发行当也有了全新的认识。说实话,那次理那发,着实叫我炫耀了好长时间,为了保住发型,我晚上睡觉都要把头高高垫起来,生怕把发型刺乱。有同事羡慕,问我在哪里理的,我只是笑而不答。
今晚,在远离都市的县城,理发也要15元,看这简陋的设备,不怎么考究的装饰,这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理发师,突然,脑海里出现一个词“打劫”,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碰瓷呢。我常听说,有人不问价钱理个发,要了高价也哑口无言的事情,没非我差一点就摊上了,我是不是有点小聪明!
一份价钱一份货。价高了,肯定服务好,莫非这中年妇女也有我学生在西安的两把刷子,会把你伺弄得服服贴贴。
我想到这里,腿又不由自主往回走,心想,让我的头再值一次钱吧,不就15块钱嘛,何况,她自己还掉了5块呢。打麻将手背,一晚上也要输几百呢,为这点钱,还难为自己的头!
我刚再次把脚迈进理发店,理发师见是我,就说:“我就说嘛,我一看你就是畅快人,如今这社会15块能干个啥!你要再因10块钱嫌弃,我不要钱,你理不?”
我定眼一看,理发师的面孔有点怪怪的,脑海一下翻江倒海起来……
我这一出一进,我的头居然就贬得一文不值了。
但不要钱敢理嘛,我看着街道上像鬼一样闪烁的路灯,我心里想到,这理发师真不会有什么拿手的绝活,而是纯粹想把我当猪宰。
我赶紧落荒而逃。
(常炜扶风县南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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