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老师
首页 > 文学 > 散文

美女老师

2012-10-30 11:01:17  ·   44次点击

                               孔明

上高中时,常溜到会议室看电视,最刺激的是看《画皮》,头发都奓起来了,仍暗恋那个鬼变的女子,竟从中觉悟:女美如鬼,才有魅力。我知道《画皮》出自《聊斋志异》,苦于找不到书,就在有月没月的夜晚,幻想着路上艳遇“美女”。自然是妄想,却于一个无意的日子惊鸿一瞥,瞥见了一个真正的美女。虽然只瞥见个侧影,却比看《画皮》惊心动魄。是一个礼拜天的中午,读书读得眼花缭乱,听见会议室又响《画皮》的乐曲,便被勾引,未经大脑批准,两条腿已带着身子和大脑上楼了。过一个房间,下意识转首,一瞥间魂被吸附,脚就慢了半拍。已到会议室了,又转过身,轻了脚步,从那个挂竹帘的房间门口打了个来回。那个侧影的美我没法形容,就不形容了。真想从那个房间门口打第二个来回,心里有鬼,立即没了勇气。看《画皮》,总走神,几度幻觉那个侧影与《画皮》里的“鬼”有某种联系。《画皮》看完,恍惚,仿佛魂不附体。轻了步子走路,感觉自己也是鬼。多么希望再瞥一眼侧影啊,门却关闭。想象:“她要是个鬼,就跟着我吧!”

一日,上政治课,铃响了,政治课老师不见踪影。教室里就嗡嗡,哄哄,人头东张西望。窗外,一个女子碎步走来,我先是心一惊,随即眼一亮,感觉与她似曾相识。她果然就走进了我们教室,说是政治课老师有急事,由她临时代替。她立在讲台上,开讲。绯红的脸,显现着一种羞涩与矜持。普通话,不标准,却比标准的要好听十分。刘海垂额,双眉收敛,眼皮似乎掩饰着紧张。一双长辫,一道惹眼的风景。喜欢了她转身,手里的粉笔书法着政治术语,背后的辫子抒发着美的生动。偶尔侧身,我就恍惚迷离,坚信她不是人,是有月没月的夜里,我想撞见的那个“鬼”。

讲完课,留十分钟课堂自习。我已胡思乱想,却佯装埋头看书。她从身边经过,竟驻足,竟顺手拿起我的红塑料皮笔记簿。我的梦想,我的秘密,都在那簿子里。紧张得心突突直跳,却硬着头皮束手无策。簿子里是我冲动时吟的诗,是我少年不知愁滋味时抒的情,是我即兴创作的所谓文学作品,羞于示人的。她却笑,脸上一对酒窝真美啊!就忘了胆怯,也回她一个笑。与此同时,她的一句话像春风一样酥透了我的心:“写的好!”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奖品,被我至今珍藏在心的深处。她姓党,应该叫她党老师。跟踪过她,她就在我看见侧影的那一个房间办公。期盼着政治课老师天天有事,更期盼她正式出任我们的政治课老师。直到毕业,她只是偶尔给我们“政治”一下。此后经年,每想起她的姓,她代课时那种“严肃”我就想“坏”笑。我们的政治课老师天生一副政治课脸,从来不笑,偶尔一笑,仍显冰冷。她是另一个极端。可能她竭力想威严得像一个政治课老师,可天使的脸总令她“酷”不起来。偏姓党,党啊!政治课,女性的美,哪儿跟哪儿呀!长不了我们多少岁,却“老师”了,哈哈哈……

她爱文学。我是从阜东先生那儿知道的,也在阜东先生桌案上看见过她的诗文。呵,和我做一个梦,这算缘分吧?却不能生癞蛤蟆之想。不,不是不想,是不敢。借一个胆,仍不敢。那就尊敬吧!认识她,我理解了美。仰视她,我理解了顶礼膜拜。亲近她,我读懂了“心有灵犀一点通”。高考前那个晚上,天悬一轮美圆的月,天地朦胧而安静。我去阜东老师房间,恍惚步入了聊斋。先看见了白的裙子,聊斋里那种白。然后就胆怯,不敢走进。她向我招手,这是招魂呢,人已坐在她面前了,仍不真实。想:怎么能那样白呢?白在了她身上,怎么就不敢直视了呢?却偷视。我忘记了她是老师,口若悬河是装的,远大理想是吹呢,目的就是博取她的刮目相看。往后漫长的日子,遇见过不少美好的女子,但没有一位像她给了我挥之不去的美感记忆。党老师就是美,美就是党老师。

那一年我考入了兰州大学。写的第一封信是给党老师的。我清醒她是老师,我是学生,但不清醒为什么要给她写那样的信,信要那样写。信放进邮筒了,后悔来不及了。这就是我,行动总超越思想。盼她回信,又怕她回信,失望又庆幸她始终没有回信。好!起码是我有了不再被后悔和愧疚纠缠的理由了。岁月是流水,是水就会冲淡记忆,心情也会被稀释。参加工作后第二年,我陪景克宁教授去某研究院演讲《美在召唤》。演讲会后,我去拜访校友,步入铁门,只顾走路,一枚羽毛球斜射过来,被我用手接住。蓦然回首,惊呆了。虽然已是媳妇打扮,但如何能逃过痴情眼的扫描?应该说更美,一种成熟女人的美!她也认出了我。我得意地说:“你是没有理由认出我的!”她领我去她新居,回头劈脸甩给我一句:“为啥?”我继续得意:“我像在梦中,我不能相信我的眼睛!我遇见的是党老师吗?”她一边开门,一边笑:“不是党老师,是鬼?”门上贴着鲜红的双喜。门开处,窗玻璃上也贴着双喜。我想起了“画皮”,窃笑。她递水时问:“你干嘛坏笑?”我故作敛容,仍禁不住噗嗤一声,说:“你不是鬼,你是观音!”党老师笑出了眼泪。

就和党老师有了你来我往。次数不是很多,一次一种美好。她的脸天生就美白,热情和真诚又都写在脸上。喜欢她的笑,她笑起来脸上只有了女性的优点;更喜欢听她笑,即使耳对着电话筒,仍能感受到女性的笑为什么使男人着魔。和她往来不多,是有意不多。她是老师啊,师道尊严过时了,但在我心里未过时。她是我的观音,我宁愿在心房里供奉她;她是我的梅兰竹菊,我悦意用心灵供养她。我愿意她是一段云。峰峦是云的归宿,云上是蔚蓝,云下是葱茏。我庆幸,我可以去云边踏青。

上一篇
下一篇
父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