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木纪行
首页 > 文学 > 散文

格尔木纪行

2012-06-12 17:21:46  ·   195次点击

                               孙太旻

    到青藏高原柴达木盆地的格尔木走一趟,一直是自己多年来的一个梦想。终于,当中央水利工作会议召开一周年之际,我有幸被黄委抽到了“纪念中央水利工作会议召开一周年”采访组,前往青海采访西安黄河工程监理有限公司青海项目部,这几年,青海项目部在青海开拓水土保持监理市场,创下了不俗的业绩。这个项目部曾承揽了格尔木到拉萨输电线路的水土保持监理任务,这个输电线路是国家重点工程,曾被誉为“电力天路”,社会影响很大,而该项工程的水土保持监理项目组就设在格尔木,同时格尔木也是项目组转战可可西里线路的大本营,它与可可西里都是我们这次采访的目标。在青海项目部总监理工程师宋军和格尔木项目组总监代表王斌的陪同下,我们于2012年5月9日,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初到格尔木
    5月9日早上8点10分,我们乘坐两辆越野,从西宁出发,先后途经日月山、倒淌河、共和草原、茶卡盐湖、戈壁绿洲都兰,经过8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格尔木,进入市区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可能是由于经度低的关系,这座高原之城的夜幕降临要比内地更晚一些,此时天还大亮。
    一整天的颠簸虽然让人感到疲惫,但看到格尔木市内好多街道两旁都流淌着清凌凌的渠水,渠道沿岸绿树成荫,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人们把格尔木比做“沙漠绿洲”。格尔木,因城边的一条格尔木河而得名,“格尔木”是一句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格尔木还有好多称呼,“中国盐湖城”,因这里盐湖众多,并且还有中国最大的盐湖——察尔汗盐湖;“柴达木明珠”,因格尔木是柴达木盆地里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市;“兵城”,因解放军四总部、兰州军区、武警部队和空军等在格尔木驻扎的团级以上的部队单位近30个……
    由于王斌曾在格尔木项目组呆过一年多,对格尔木比较熟,事先就预定了位于中山路上的中山宾馆,这也是他在格尔木住过的宾馆。我们径直来到中山宾馆,简单洗漱后,王斌来叫我们出去吃晚餐。没想到,进宾馆时天还晴得好好的,一出宾馆时竟然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把我们乘坐的越野车顶打得砰砰直响,待我们来到一家名叫“故乡味”的饭店下车时,为了躲避风雨,大家都是飞一般跑进饭店的。 
  “故乡味”饭店以川菜系列为主,里面的菜大家基本上都能吃得惯。由于格尔木当地的海拔已达2800米,下一站还要去平均海拔近5000米的可可西里,如此高的海拔喝酒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所以尽管我们心中都弥漫着初到格尔木的激动,但没有人提议喝酒,人们都知道此时要休息好以保持充沛体力的重要性。
    简单用过晚餐回到宾馆后,颠簸了一路的大家也没有人敢洗个热水澡。因为事先王斌已经交代过大家,在高寒缺氧的可可西里最怕感冒,一个在平原上不起眼的小病感冒,在可可西里足以要命。而在高原上洗澡又非常容易患上感冒,所以大家在上可可西里之前尽量不要洗澡,万一患上感冒,可可西里之行可能就会随着泡这个澡也泡了汤,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在之前的行程安排中,按照低海拔地区人们对高海拔地区的适应性需求,青海项目部是打算让我们在西宁适应性休整3天,再在格尔木适应性休整5天,然后才能上可可西里。可是对于记者来说,如此长的适应性休整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经与青海项目部反复商量,到最后甚至都有点儿交涉的意味了,才算定下在西宁和格尔木各适应性休整一天。即便是在这各一天的适应性休整时间里,采访任务也都排得满满的,在西宁的一天重点是采访了与青海项目部有着长时间良好合作关系的青海省水保局、青海省电力公司电力经济技术研究院好几位同志。格尔木的适应性休整也安排好多内容,要采访青藏交直流联网工程业主项目部,要采访四川送变电工程公司,这都是在格尔木到拉萨输电线路施工中与青海项目部接触密切的单位。我们采访这些单位,就是想从他们口中听听社会上对我们青海项目部的评价,同时明天还要到项目组在格尔木期间的大本营看一看,当然,察尔汗盐湖作为格尔木的一个主要象征,也是要去的,这一切,都安排在明天一天。
    无论是生活上的禁忌,还是紧张的行程,都为格尔木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盐湖与将军楼
    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了久负盛名的察尔汗盐湖。
    察尔汗盐湖东西长160公里,南北宽20至40公里,总面积5800多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一大、世界第二大的天然盐湖,湖中储藏着数百亿吨的食盐,可供全世界人口吃上1000年。据说,去年日本大地震产生核泄漏,为了防止因核泄漏造成的后遗症,全国众多城市掀起了抢购食盐的风潮,这里只是连续工作了一周时间,就完全稳定了国家的盐市。
    我们的车从盐湖露天厂区走过,透过车窗看去,氯化钠、氯化钾产品堆成了许多小山。
    穿过厂区,来到分割成一块块小湖的盐湖边上,我们下了车,只见有的小湖里有挖掘机正在湖内挖盐,一铲下到湖里,捞出水面就是足有上吨重的白花花的盐,让人看得目瞪口呆。而从地面那斑驳相间的发黄或发白的土粒,可以感觉出我们的脚下的堤岸,其实都是盐堆成的。一个个的小盐湖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有的蔚蓝,有的果绿,有的淡黄,有的雪白。还有的湖面,竖立着一根根、一簇簇、一片片的盐笋,笋的顶部,是各式各样的盐花,有的像珊瑚,有的像蘑菇,有的像花朵,有的像宝塔、亭台……千姿百态,晶莹透亮,美不胜收。
    这盐花成为察尔汗盐湖的一绝,为格尔木的旅游业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近年来,每年专程来观看盐花的国内外游客都有几万人。
察尔汗盐湖还出产一种“珍珠盐”,被誉为“盐湖之王”,粒粒呈水晶状,宛如银色的珍珠,美丽异常。我看到一个小盐湖边就有一片盐晶体,捡起一粒在嘴边试着舔了一下,没想到竟咸得让人受不了,急忙跑到车上拿出一瓶矿泉水,漱口半天才觉稍好一些。
    我们又来到盐湖的核心地带,在一座由巨大的盐晶体筑成的“察尔汗盐湖纪念碑”前又停留了一会儿,走下车来环视四周,绿中透黄的盐湖一望无际,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团团的水蒸气,随风移动,如同一幅流动的山水画,让人深深地感受到盐湖的神奇。
    返程的途中,我们路过了举世无双的万丈盐桥。万丈盐桥其实就是一段横跨察尔汗盐湖之上的完全由盐做路基的路桥,这段由盐铺成的路基厚达15至18米,长达32公里,折合市制可达万丈,像一座长桥浮架在宽阔的卤水之上,俗称“万丈盐桥”。只是由于年代久远,过往的车辆太多,盐桥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那种晶莹的光泽,看上去与普通的公路一般无二,但它确实是那条举世闻名的盐公路。
据说,这条盐公路的养护方法十分奇特,平时一旦路面出现坑凹,养路工人会从附近的盐盖上敲下一些盐粒,再到路边挖好的盐水坑里舀一勺浓浓的卤水,往坑凹处一兑,盐粒很快融化,凝结在路面上,坑凹处便完好如初。这种独特的修路方法也堪称世界一绝,也是公路建筑史上的一大发明。
    驶过万丈盐桥之后,盐湖渐行渐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又回到了格尔木市区。在进市区的路上,两位总监又带我们来到将军楼公园,这是专门为纪念有着“青藏公路之父”之称的慕生忠将军而修建的遗址性公园。慕生忠是一位开国将军,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他从1954年5月到12月,率领着一个工兵团和1200多个民工,楞是凭着镐、锹、锤3样“武器”, 用了7个月的时间,修通了青藏公路格尔木至拉萨这段“天路”,也就成就了“青藏公路之父”的美称。不仅青藏公路,就连格尔木这座城市与慕生忠也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1954年春,因为要修筑青藏公路,慕生忠带领筑路大军来到柴达木盆地南部边缘一个在地图上叫做“噶尔穆”的地方,在噶尔穆河边安扎下营寨。慕生忠曾回忆道:“当时,格尔木空旷的原野上没有一顶帐蓬,一棵树。有的只是枯草和大漠戈壁。向南望去,昆仑山巅白雪皑皑;向北看,沙丘一座连一座,恰似一片破败的墓葬群。有同志问我,格尔木到底在哪里。我回答说,格尔木就在你我脚下。我们的帐蓬扎在哪儿,那儿就是格尔木。于是,六顶帐篷,就成了格尔木市的开端。”
    格尔木市的兴起,是慕生忠将军在大漠荒原上点石成金的结果,是他将自己生命交给青藏高原的见证。到了1956年10月,筑路大军在如今将军楼公园这个位置修建了一个二层小楼,作为慕生忠将军居住、办公的处所,这是格尔木历史第一座楼房,也是格尔木市最早的标志性建筑。
    为纪念50多年前慕生忠将军和他率领的青藏公路筑路大军,格尔木市于2005年决定以将军楼遗址为中心,建设纪念青藏公路及格尔木发展历史为主题的遗址性公园,这一工程于2007年7月开工,到2011年6月竣工。占地9.8公顷、总投资6000多万元,主要景观包括将军楼、将军纪念馆、慕生忠将军雕像、铸剑为犁雕塑、筑路群雕、天路纪念塔等。将军纪念馆里收藏了慕生忠将军和他率领的筑路大军在建设青藏公路时使用的生活用具和生产工具,并借助沙盘和声、光、电等现代科技展示了青藏公路微缩景观。使每一位参观者如同身临其境,久久地为之震撼。
    下午,我们按计划相继采访了青藏交直流联网工程业主项目部副经理李志坚、四川送变电工程公司环保水保专责张燕慧等人,从他们的口中,我们了解到王斌等人在可可西里那种严酷的环境里是怎样艰苦奋斗、坚持质量标准的。水保监理人长期坚守的“团结、务实、开拓、拼搏、奉献”的黄河精神,是如何在黄河系统之外发扬光大的。
                              翻越昆仑山
    虽然度过了忙忙碌碌的一天,但对于第二天要进入可可西里的我们来说,这一天也算是宝贵的适应性休整了。
     5月11日早上7时20分,我们的两辆越野出了格尔木,沿着青藏公路向南面的万山丛中驶去,那是昆仑山的方向,也是可可西里的方向。
    行驶大约半个小时,在山前的荒滩上,公路两旁分矗立着两根巨型石柱,一边书写“万山之祖”,一边书写“巍巍昆仑”,这两根石柱,大概算是昆仑山的山门了,过去没多远,就要正式告别柴达木盆地,进入了昆仑山脉。
    原本宽阔的青藏公路,一进山区变得狭窄起来,仅能容过往车辆对驶。我们的越野车就顺着崎岖的青藏公路开始翻越昆仑山,并与号称“天路”的青藏铁路和“电力天路”的青藏输变电线路时而并行,时而交错。从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可以感觉出来海拔在渐渐升高。两旁山头上的积雪举目可见,雪水河顺着公路向我们的后方流淌。
    正在欣赏昆仑山区的风光时,我们的越野车赶上了由几十辆军车组成的青藏物资运输队,几十辆满载军用物资的绿色大卡车,整齐的队形,均匀的行车速度,成为青藏公路上的一道壮丽的人文景观。又行进了一会儿,我们驶下青藏公路,来到一处由浮雕群组成的文化广场,广场的西面有一座整齐的山头,王斌介绍说,那是一座生产昆仑玉的矿山,北京奥运会金镶玉金牌上的玉,就是这里出产的昆仑玉,这座玉矿也是由武警重兵保卫的一处重地。
    而顺着玉矿往南看,另一座山顶上的铁塔,就是前年寒冬腊月期间,冒着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青藏输电线路的施工人员用一种简便的爬坡器(索道)把塔架分组逐一运上去的,为了防止施工可能会对地表植被产生的破坏,当时我们的监理项目组王斌等人也是一直陪同施工人员昼夜坚守在这里,整整守了一个星期还多才把这座塔架安装完毕。我们听了浑身都直打冷战,真不知这些施工队员和监理人员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又驶到一个叫纳赤台的小镇,路边有一口泉井,内中的泉水清澈而又甘甜,据说泉水中还富含多种微量元素,是防止心血管疾病的优质矿泉水,有“人间圣水”、“冰山甘露” 的美誉。据陪同我们的宋军说,目前西宁市面上供应的昆仑山矿泉水就产于此地。也许是这里的泉水有名,过往车辆大多都在这里停歇一会儿,灌上一点泉水再走,这里也正在开发成一处景点,景点名称就叫“昆仑神泉”。
    又前行了一会儿,我们驶到一个叫西大滩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加油站,趁师傅们给车加油的间隙,我们下了车,观看对面的雪山。据王斌说,对面那座雪山就是昆仑山东部的主峰玉珠峰,海拔6100多米,可惜当时对面雾大,看不到玉珠峰的真面目。
    因为前面的路程还远,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西大滩。我在心中祈祷,但愿回来的时候这里能够云消雾散,让我们能够一睹玉珠峰的芳容。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著名的昆仑山口,这里海拔高度为4767米,站在山口上,感觉离天仿佛近了许多,蓝天白云之下却是一片白雪皑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公路西侧的昆仑山口的标志碑,碑以汉白玉为材质,高4.767米,正是昆仑山口海拔高度的千分之一,碑的底座用花岗岩砌成9.6平方米的基础,象征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它已经成为昆仑山口的一个重要标志。标志碑上披满了五颜六色的经幡、哈达,在凌厉的高原风中猎猎飘扬,更显得昆仑山口的庄严肃穆。
    在标志碑南边不远,还有一座杰桑·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索南达杰,这位藏族人民的优秀儿子为了保护藏羚羊而倒在了偷猎者的枪口下,他永远地站在这里守望着可可西里,守护着藏羚羊等珍贵野生动物。
    望着纪念碑上部索南达杰的照片,每一个人都不禁肃然起敬。
    此山此物、此情此景,我们仿佛来到了尘世之外,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心中的激动和敬仰,有的只顾拍摄醉人的雪山风光,有的忙着在山口上留影,有的在认真地抄录碑文,也有的低着头在静静地沉思……
                           在索南达杰保护站
    离开昆仑山口纪念碑继续前行,这才算真正进入了可可西里。可可西里环境恶劣、气候严酷,被称为“生命的禁区”,不适合人类在此居住和活动。对于这一说法,只有当你亲身经历了、体验了,感受了,才能够体会得到。可也正因为如此,给高原野生动物创造了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成为许多野生动物栖息的家园,藏羚羊就是可可西里野生动物的典型代表。
    一过昆仑山,就开始不断地看到藏羚羊、藏野驴。由于物竞天择的规律,藏羚羊的皮毛颜色与地面上草土的颜色很是接近,以至于我们好几次都是在汽车跑过后才发现,错过了拍照的最佳时机。尽管看到的藏羚羊只是三两只在一起,还是头上没有长角的母羊,而藏野驴虽多些,也不过是十几只,但这已足以让我们欣喜若狂了。
    一路上不停的会车、避车、超车、被超,虽然颠簸辛苦,但有不时出现的藏羚羊、藏野驴相伴,包括最辛苦的司机师傅在内人人的兴致都很高。
    知道藏羚羊这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最初还是十几年前通过央视新闻,而让我真正对藏羚羊有了较为全面认识的,则是在毕淑敏的小说里。毕淑敏在她的一篇小说里叙述了一条“戒指”披肩的故事,写一位富婆把一条披肩的一角穿入戒指,轻轻一拉,整个披肩就顺成一缕轻烟滑过戒指,这个披肩就是用藏羚羊的羊绒织成的,在西方极为走俏。正是因为羊绒的金贵,美丽的藏羚羊才不断会遭到偷猎者的猎杀,并且屡禁不止。为了保护藏羚羊和其他野生动物,可可西里成立了专门的自然保护区,并设立了多个保护站、救护中心。修建青藏铁路时,为了保护藏羚羊在迁徙时能够顺利通过铁路线,国家还在铁路沿线专门设置了野生动物的通道,为藏羚羊、藏野驴等珍贵动物的迁徙提供方便。
    正是由于藏羚羊的无比珍贵,再加上外形美丽轻盈,人们从可可西里经过,都把藏羚羊当成吉祥的征兆,所以每一个人看到藏羚羊时才都会兴奋不已。
    过昆仑山口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不冻泉的地方,在公路东边的路基下有一个泉眼,有一股终年不冻的泉水,因而得名“不冻泉”,它也成为青藏公路沿线一个著名的景点,过往车辆也大都要在此逗留一会儿。我们正在不冻泉旁边照像时,一列货车从拉萨的方向顺着青藏铁路的高架桥呼啸而来,犹如一条长龙游走在可可西里,给这片空旷寂寥的荒原带来了许多生气。我赶紧举起相机摄录下了这一难得的瞬间。
    离开不冻泉南行几十公里,来到公路西侧一片飘扬着彩旗的红房子前,这就是索南达杰保护站及可可西里藏羚羊救护中心。保护站门口小小的广场上聚集了几十个身着五颜六色藏族服装的男女,手中捧着洁白的哈达和美酒,还有几个手举摄像机、照相机的媒体朋友,好像是在准备迎接什么尊贵的客人一样。下车后我们上前打问得知,原来是一家汽车赞助商要为保护站捐献一批车辆,用于可可西里的自然保护工作。趁捐献车辆的车队到达之前,欢迎队伍在门口进行彩排活动。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有二十来岁的汉族姑娘向我们微笑走来,并主动邀请我们去保护站的生态保护展览馆里参观一下。在跟随姑娘走进展览馆的途中,我们了解到她姓郭,19岁,是一位来自吉林的大学生志愿者,她们这一拨一共6人,来保护站才一周时间。我问她在这里有没有高原反应,小郭干脆地回答道,刚来的两三天反应很厉害,现在好多了。说话间她带我们进入了展览馆,在里面我们看到了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可可西里动植物标本,了解到不少关于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故事。参观即将结束时,小郭还特意介绍说,保护站里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环保志愿者在无偿地工作,很多游客还为保护站捐了款,有些团队还把自己的队旗挂在了保护站的展厅里。听到这里,宋军立刻把身上仅有的100元人民币投进了捐款箱。看到这个场景让我十分感动,赶紧把这个场面拍了下来,同时也为自己所带银两都搁在汽车上无法捐赠而感到羞愧。
    参观即将结束,我在保护站门口还专门与志愿者小郭合影留念,并衷心地祝愿她在保护站工作期间开心快乐,保重身体。临走的时候,我发现在藏羚羊救护中心内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旁边是土黄色的草地,一个藏羚羊的遗骨就放在湖边的草地上,像是纪念,又像是警示——保护动物,其实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
                              五道梁小憩
    离开保护站,我们继续往前赶路。行驶一会儿,前面宋军、王斌乘坐的越野带领我们下了公路,左拐右转在泥泞的草甸上行驶了10多分钟,来到了一座上标0625号铁塔跟前,这里属于四川送变电工程公司施工的三标段,我们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环保水保专责张燕慧不知何时已先行赶到这里,并跟一群人一起正在忙活。见到我们过来,张燕慧马上走过来向我们介绍说,这里是他们四川送变电工程公司的施工项目部在补种草籽,因为去年夏天种的草籽没有成活,影响工程水土保持措施的整体验收,所以现在要进行补种。看到施工人员精心地把草籽撒在松过土的土壤中,浇上水,又用草帘子轻轻地盖上。我们相信这次一定会出苗成活的。
    这时,我看到一名藏族打扮的施工人员向着草原深处一群藏野驴走去,越走越近,藏野驴发现之后非但没有跑开,反而朝着那个施工人员迎了上去……这一幕令我感慨不已,人与野生动物的关系,原来也可以如此融洽!
    此处的海拔高程也在4700多米,我顾不得缺氧可能给身体带来的威胁,端着相机就朝那群藏野驴快步走了过去,谁知藏野驴好像认人一样,看到我掉头就跑,我越追他越跑,我追不动了它也停下来,似乎是在有意与我作对。眼看近前无望,只好放弃了靠近,远距离举起相机来拍照,但由于镜头的关系,很难把远处的藏野驴拉近,真是有点遗憾。等我回到车跟前时,腰又酸腿又疼,累得几乎要瘫倒了,气儿都快接不上了,差点连车都上不去。王斌看到我这种情况,赶紧走过来对我说,在高海拔地带,没事千万不要来回走动,说得重一点,甚至都不要大声说笑,保存每一分气力都是十分重要的。我艰难地上到车上,按照他的叮嘱,静静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过来点劲儿。这次教训,让我更加感受到了青藏输电线路水保监理人员长时间在这种缺氧的环境下坚持  工作,真是不易和伟大,也让我打心眼里对他们敬佩。
    从种草工地离开已是中午一点多了,车窗外是一片荒凉的戈壁,白雪覆盖在荒野上,海拔很高,但起伏平缓,远处的青藏铁路线上有列车通过。在青藏铁路沿线路基两旁,常能看见一块块用石块垒起的四方形固沙网格纵横交错,一排排由水泥板组合而成的一米多高的挡风墙交织林立。在可可西里的高寒冻土区,铁轨铺在高架桥上,以桥代路,把奇迹定格在了青藏高原上。
    快两点的时候,来到了五道梁,这是王斌安排我们用午餐的地方,前两年他在可可西里来回穿行时,午饭大都是在这里吃。
   “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纳赤台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从这两句俗语,可以感觉出来五道梁此地的凶险。不错,五道梁这地方海拔4600多米,虽然不算太高,但是这一带的土壤中含汞量大,空气特别稀薄,比五道梁高500多米的唐古拉山口也没有五道梁难受,有人说,只要能过了五道梁,青藏公路上就没有问题了。因此,又有人说,“过了五道梁,青藏不再长。”
    五道梁又是进入可可西里之后第一处像个小镇的地方,饭店、旅馆、汽修站、加油站,包括大型兵站都有。
    我们的车停在一家重庆饭店门口,这也是王斌从前吃得次数最多的饭店。 进入店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炉,火炉上坐着一个大茶壶。老板娘看到熟客王斌带人来格外高兴,急忙迎上来问中午怎么个吃法,在王斌与张燕慧跟随老板娘到厨房点菜的时候,大家各自找座位坐下,把水杯拿出来倒满开水,这里刚开的水就可以喝,因为实际温度只有六七十度。
    就在这时,采访组的王记者叫我到饭店后面,原来后面就有一个兵站,里面整整齐齐停放着的军车足有上百辆,看到如此壮观的兵站,我急忙举起相机猛拍了几张。约20分钟左右,一道丰盛的午餐上桌了,10菜1汤,主食大米,看起来够诱人的,可实际上由于高寒缺氧,米饭基本上只有六七成熟。除过王斌和张燕慧因为比较适应依然吃得很香之外,其他人都只是吃了个半饱。
    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为了更多地了解水保监理人员工作过的地方,大家没敢在饭店多停留,又上车继续朝前行进。
                               风火山,过五千
    再向南走,我们发现草地的颜色不像五道梁以北那般一派灰黄,似乎有点泛出绿头了,不知是什么原因,难道是离长江源越来越近的缘故吗?难道不知不觉就到了南方吗?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公路两边也见不到藏羚羊、藏野驴了,却看到了野牦牛,数量也比之前看到的藏野驴要多得多,成群结队,黑压压的,有的山坡几乎都被野牦牛占满了。
    快到下午3时,汽车攀上一座山头,一个蓝色的标牌分外引人注目:风火山,5010米。我们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啊!我们已经来到超过5000米的高度了,这可是我们在陆地上从来没有达到的高度!
   “风火山”名字的来历,一说是山体的土石呈红褐色,好像烈火焚烧过一般;二说此处气候恶劣,风大雷多,因而被人们称作“禁区中的禁区”。
    出于对高海拔与骇人传说的忌惮,我们下车、走路、拍照,动作都非常缓慢。尽管当时的天气非常好,艳阳高照,微风拂煦,尽管此生没有见过如此湛蓝又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天空,但接受上午的教训,我这次没敢表现出特别的兴奋。
    在山口的西侧,有一座0182号线路铁塔,一年多以前,王斌也曾几次来到这座铁塔下监理水保措施,指导种草工作。宋军听王斌讲后,特意拉着王斌,艰难地攀上不到一米高的塔座上,蹲下去查看草籽的出苗情况。可是这一蹲,宋军却几乎站不起来了。
    原来,宋军是青海项目部的创始人,来到青海工作已整整10年了,早在几年前,他就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心脏病,这往后他就不能上海拔4000米的高度了,一上就会有特别明显的反应。这一次来可可西里,虽然大家都有挑战生命极限的悲壮感,但无疑,宋军所冒的风险更大,高血压、心脏病,在空气极其稀薄的可可西里,意味着伤残,甚至……在王斌的搀扶下,宋军终于站了起来,但已脸色煞白,嘴唇黑紫,一步一步,缓慢地、艰难地挪回了车上。
    宋军的反应,让我们更产生了一种如临大敌的畏怯。我们只不过是空手来到风火山上站上一会儿,就有受不了的感觉了。可想到王斌多次来到这山顶上工作,这让我们对他又多出一丝敬意。
    我们原来的目的地是长江源头沱沱河。此时已是下午3点多,我们今天已经跑出330多公里,但这里离沱沱河镇还有90余公里,跑到约需1个半小时,那时再往格尔木返就不知要到多晚了,夜里在高原上行驶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意外的困难,再说可可西里的天气,风雪雷电,可是随时都可能到来。
    这一切因素都表明,我们这一趟的目的达不到了,我们只能往恋恋不舍地往回返。至于那只剩不到100公里的沱沱河,那只剩不到300余公里的唐古拉山,留给未来的某一天,留给未知的下一次,留给随时都可能做的梦吧!
    不过好在,我们算是深入了可可西里腹地,我们到达了5000米以上的高度,5000米——不要说对于登山运动员了,就是对于身体稍稍再强壮一些的人来说,可能都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几乎没有高原生活经验的人,特别是对于今年已经55岁,有着十多年高血压病史的王记者来说,这个高度已足以让我们在心里激动一阵子,回去后足以对亲友们吹几天了。
                             大雪为我们送行
    上车前,王斌特意走到我们的车前交待,刚才人们的身体状况都到达了顶峰,随着下午气温下降,氧气会更加稀薄,此后是该难受的时候了,上了车把车窗关好,把氧气袋打开,慢慢地放氧气,另外,记得服红景天。
    王斌在这里是最有发言权的,他从前年到去年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前前后后上了30多趟可可西里,他的话,绝对是经验之谈,是高原之训。
    返程途中,我在车上也出现了强烈的高原反应,似乎都能够感觉出脑血管一跳一跳地疼痛,王记者发现了我痛苦的表情,急忙从车后面又拿过来一个氧气袋打开让我吸氧,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感觉好了些。
    返回过了五道梁,天空突然混沌起来,先是有些灰蒙蒙的,后来就见车前窗玻璃迸上了晶莹的雪粒,起初我们还为之振奋,因为我们 虽然来的一路上不缺雪山相伴,却还没有见过正在飘降的雪。
    但是走着走着,心里感到有点不妙,前方的地上已经开始变白,可以清晰地看到西风吹着雪粒从公路上疾飞而过,天空阴沉得厉害,前方的雪可能更大。就在这时,前面宋军他们的车又停了下来,有了上午来时的经验,我们立刻朝窗外看,只见公路西侧的草地上,有几只藏羚羊,再一看,不远处又有几只,我们特意数了数,这一小群藏羚羊,竟有12只!虽然车外风雪呼啸,我们还是举起相机拍了个够。
    快到不冻泉时,车窗外已经天地皆白,看着窗外狂风卷着雪花在空中飞舞的景象,我们这才见识了可可西里气候的捉摸不定,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天有四季”。
    风雪交加的天气,冰雪混杂的路面,加之高寒缺氧导致汽油燃烧不充分,给返程的行驶增加了不少困难。即便是技术高超的司机师傅小心谨慎,全神贯注,也不免会出现汽车有时轻度失控、左摇右摆的现象,让我们这些经常坐车的老家伙们也有些担惊受怕。
    雪越下越大,我们的心也越揪越厉害,最担心气温迅速下降导致路面上冻,汽车到那时可能只有爬行的份了。到那时,传说中的防滑链可能就要派上用场了,可是,来的时候我们没注意我们的车带了防滑链没有啊!
    谨慎驾驶,小心前行。在漫天飘飞的大雪中,我们的两辆车终于爬上了昆仑山口。开始下山时,大家的心才稍觉轻松一些,因为从这里开始,海拔就越来越低,气温却不会更低了,路面上冻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我们车上的司机李师傅显然也放松了许多,居然冒出了一句顺口溜:“下了昆仑山,汽车猛一窜。哈哈……”
    果然,随着海拔渐渐降低,雪势越来越弱,两边的山峰开始能够见到裸露的山体了。不过在路过西大滩时,玉珠峰的方向比来时的雾更大,看来这次是看不到玉珠峰的神秘面容了。
    再往前走,雪迅速减少,很快,一个令人惊愕的景象又呈现了,太阳出来了,风云俱寂,晴空万里。
    青藏高原,可可西里,瞬息万变的气候,珍稀的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我们只来一次就有幸都领略到了,特别是有大雪为我们送行,更为我们的可可西里之行增添了几分豪情!
    回到格尔木已是晚上8点多钟了,为了庆祝这趟还算顺利的可可西里之行,晚饭时还特意点了青海的青稞酒,大家相互敬酒相互祝贺。
    这一趟格尔木之行,我们了解到了青海项目部在高原工作和生活的状况,感受到了业主们对青海项目部真切的评价和认可,体验到了青海项目部在可可西里以心相托的至情、以命相搏的悲壮,触摸到了宋军、王斌、张燕慧,包括两位司机师傅那一颗颗朴实的灵魂。
    作为可以时常云游四方的记者,我们去过的许多地方都令人难忘,但我这次可以肯定,绝对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可可西里之行更让我们难忘了!

上一篇
下一篇
清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