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展雄

    钱这东西，很多人爱，很多人骂，虽爱它的人有时也骂，但像丈夫骂妻子，老子骂儿子，心底里终也舍弃不下，割绝不了。正如时下流行的一句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人都爱钱。自古以来就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俗语。关于金钱的作用，中外历史上都有许多古人对它作过一些精彩的评论。如西晋鲁褒在《钱神论》中论述道：上古时期，神农氏死后，皇帝、尧、舜教民农桑，以布帛为本。聪明人先知先觉而变通之，于是掘铜山，四处找矿，铸币为钱。所以，铸钱者使钱币内方以像地，外圆而像天。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轻折。难朽像寿，不匮像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亲爱如兄，字曰孔方。没钱则贫弱，有钱则富强。钱，无翼而飞，无足而走。面容严肃者，得钱则笑逐颜开；沉默寡言者，得钱则话语不绝。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钱神论》一文对钱的作用评述可谓入木三分！
   “君子爱钱”，这看来很俗气的四个字，但你实在抹不去它。
    孔子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连“君子”的鼻祖都这么说，如果能够得到钱，富起来，就是给人赶车做仆也愿意。无论什么人，爱钱，首先是不敢疏远钱。作为货币，钱就代表物，代表衣食。人活着就得吃喝拉撒，少不得衣食住行，少不得消费，这就不能没有钱，爱钱也没什么耻辱，颜回“贤哉”，但毕竟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失去这些必要条件，心还贤哉吗？
    莫言有一部获“红河杯”文学大奖的小说《丰乳肥臀》里面写了一位清高漂亮的小姐，像一头高傲的孔雀，像一朵冰峰上绝尘的雪莲，冰清玉洁，不染尘俗。在食物异常紧张，饿得人发疯，饿得人要命的年代，一个猪一般肮脏的老炊事员，用两个白面馒头换走了她少女的贞操。
    马克思承认经济是基础，什么政治呀，文化呀，艺术呀，爱情呀……都是些五颜六色的漂亮花朵，虽然芬芳，虽然亮丽，但没有经济这泥土，统统得枯萎。
    历史上，也有极个别不爱金钱的人。《世说新语·规箴》里说，有个叫王衍的人，高雅玄远，常鄙视他妻子贪浊，爱口口声声说钱。于是，王衍耻于言钱。他老婆想试试他，有一次，她让婢女把钱绕床堆起来。王衍早上起床，呼婢女说：“来把阿赌物拿走！”果真口不言钱。传说中的伯夷、叔齐，竟然不花周朝的钱，不吃周朝的粮，结果饿死在首阳山。
    钱作为一种商品交换的媒介，本身是清白的，无所谓善恶。关键看人怎么用它，挣钱不容易，花钱也不容易。诸公千万可别小看了这位“孔方兄”，其中不仅渗透着先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而且也蕴藏有一点人生观在里头：圆融通顺才能赚来，其心中正才能守住。而且这玩意儿是个圆的，注定滚来滚去，跑进跑出，最好不要太在意一时得失。
    明清有逸士如是说：钱者，双戈争金，有杀伐之意，不祥也；金者，贝也，操戈求贝，可不正是个“贱”字；执双戈以求金谓之“钱”，执十戈以求贝，岂非“贼”乎！
    钱，可造就一个人，也可毁灭一个人。正如一句欧洲谚语所说：“金钱是一个好奴仆，也是一个坏主人。若把金钱当作你的神，则金钱将成为害你的魔鬼。”对金钱的贪求，往往会使人沦为金钱的奴隶。巴尔扎克笔下的那个守财奴葛朗台，就是个不会驾驭钱的典型。金钱成了他的命，冷却了一切亲情友情，甚至使自己变态异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大悲哀。
    晋朝的王戎，既富且贵，但也是个出名的吝啬鬼。他的侄子结婚，他给了一件单衣，并一直耿耿于怀，后来硬是把那件单衣要回来，心中才释然。他的女儿出嫁，向他借了点钱，女儿回门，他脸色很难看，女儿知道他的心思，赶忙还了钱，他见了钱，脸色才放开。
    另一个极端是挥金如土。历史上穷奢极欲，国破家亡的例子不胜枚举。《红楼梦》中贾府的挥霍还算斯文，有的近于荒唐无聊，例如晋朝的王武子，养的猪蒸着吃，特别肥美，和寻常猪肉的味道大不相同，原来这种猪是吃人奶长大的。
    今天大款们的奢侈挥霍，摆阔斗富，令古代的巨富们小巫见大巫。有花几十万元捧“星”的，有供几十万元一桌吃饭的，有将钱卷了炮放的-----数额之巨，令人咋舌。凡是这类发狂的主儿，绝没有几个能有好果子吃，自己活得并不快活，甚至很痛苦。据有关部门统计，大款们的离婚率远远高于普通人，不少人众叛亲离，穷得只剩下钱外一无所有。这都是没有把握好手里的钱，结果“钻到钱眼里去了”。古典名著《红楼梦》有句名言：“终朝只恨聚无多，等到多时眼闭了。”这是为世人敲响了一记警钟。它一方面提醒人们不要追求金钱，钱乃身外之物，等你满足时生命也就终止了；另一方面告诫人们不要贪得无厌，捞取不义之财，免得像王熙凤之流，巧取豪夺，不择手段，最终落得个“呼啦拉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的下场，身死财散，为天下笑。
    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爱钱本无可厚非，但也要讲个“取之有道”。儒家的思想，是用正当的方式赚很多的钱，同时乐善好施，把这钱花到该花的地方去。这种人才算活得潇洒，在社会上地位很高，受人尊重；死后也受人推崇，千古流名。
    有识之士和愚蠢之辈代代有。今天有不少人，也把钱用得很得体，或投资建校，或捐助希望工程，或用于其他有利于社会发展的事业。
    人世间有许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金钱也许能买到学位与头衔，但买不到聪明与才智——它是天赋与勤奋的产物；金钱买不到真正的爱情——它是缘分及感情付出的结果；金钱买不到气质和风度——他是知识和教养多年的积累；金钱买不到真理……
    有的人一生并不富有，却主宰着自我。  
    有的人一生得到金钱，却又在寻找丢失的自己。
金钱，怎一个“说”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