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县要子村十农民建房挖出古墓 捐献文物却遭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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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县要子村十农民建房挖出古墓 捐献文物却遭忽悠

2011-05-05 09:54:19  ·   200次点击

两个陶罐被文物局带走之前,挖宝农民要求和文物局、陶罐合影留念

村民们发现的宝贝陶罐

墓室内出土的古砖

  5月1日子夜,要子村副主任白保群在炕上煎熬了半宿,长长地“哎”了一声,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打开电灯,摸出珍藏在炕席下的那张乾县文物旅游局给他们10户村民出示的献宝“证明”,摊开在膝盖上。然后慢吞吞地用旱烟叶给自己卷了一根“大炮”,咂吧了好几次,终于打着了打火机,把叼在嘴角的烟卷点燃。咳嗽了三四声,一股烟柱从他的胸腔里憋出来,直射在证明上“四月二七日收回关头乡要子村四组白智辉等10人挖掘的陶罐贰个,铜钱一枚”这行字上。“这咋成了收回?拿罐子时明明说我们是捐献呀?一不小心就变了?”白保群越想心里越发毛。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烟雾笼罩了他的全身。

 建房大事

  位于咸阳市乾县西南30公里的关头乡要子村,从今年3月初开始,实施“三告别工程”。白保群等11户住在危窑、危房、破旧土木房的建房户,被列为首批受益者。他们的新家住址,就在村北的半坡上。

  半坡呈梯形分布,原来是村里的三四个碾晒麦子的打麦场。住址要求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建设。工程的第一步就是平整地基,让所有的房子位于同等水平。如此设计除了美观,还为了便于11户统一浇筑地梁和圈梁,使得房子更加坚固。建房在每位农民的一生中,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位于学手艺、嫁姑娘娶媳妇、生孩子人生四件大事的首位。此谓安家才算立业。

  每户建房的费用预算为8万元,国家会有一万元的补贴。占大头的7万元对每户来说,都是全家半辈子的一半血汗积蓄。其中一户在交纳了1.5万元的地基处理费之后,感觉盖房确实还有些吃力,打了退堂鼓,表示再缓一缓。

  为了确保工程质量,10户建房户决定发挥集体的智慧和力量。每户都要出一名男性壮劳力专注于建房大事。从打地基到封顶,从买一块砖到拉直一根钢筋,从搅拌一堆砂灰到浇筑每根柱子,都要亲力亲为。白保群既是建房户又是村干部,当仁不让地成了建房总负责。他叮嘱其余各户,就是撒尿眼睛也要盯着建材和建房工作面,严防次品混入或者工匠偷懒。

  众建房户约定了一项政策:群策群力集体建房,房子建好后抓阄分房。“你不操心,说不定那烂房子就被你家抓到,让你全家三辈子都后悔的牙疼。”白保群在建房动员会上正色地告诫众位建房户:盖房大事,不得马虎。从处理地基开始,白保群就带领大家日夜守在庄基上,眼睛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希望每个环节都能顺利前进,同时最大限度地节省费用。没想到麻烦还是来了。

  又现古墓

  4月24日午饭过后,白保群用自行车驮着正在发烧的孙子准备去看病,走之前他专程赶到工地,叮嘱白忠良、白福顺、白智辉、宋随社等几位正在用电夯打地基的村民:活做细点。我马上就回来,有事就打电话。走到半道,他的电话就响了,白忠良用严肃地口吻向白保群汇报,庄基地上又发现了一座古墓,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宝贝。原来在午后1时许,电夯机突然被地面上出现的一道口子夹住了。大家在解救电夯时,发现地裂口原来越大,口子下传出土块跌落的声音。

  白保群忙调转车头,赶到工地一看,那里早已聚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幼。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又出现个古墓”,可惜被盗了,你没看古墓里有不断跌落下去的麦草。

  白保群分开人群往深坑一看,正对墓室的黑堂口前,有一个一人宽的盗洞正不断地从下至上在塌陷,盗墓贼塞在洞中的麦草,随着土块纷纷下落。白保群和大家对望了一下,禁不住说道:“这古墓应该被盗了。咱们又倒霉了。”村民们从麦草的新鲜程度分析,墓葬被盗挖的事就在最近一月左右。

  这已经是此工地上发现的第二个古墓了。就在今年3月底,距离这个古墓十一二米的庄基下,就曾经发现了一座深4.5米,长达15米的墓葬。工地上负责挖掘机的司机发现此墓后,当天深夜私自进行了挖掘,结果遗留下一个大坑。为了填平大坑,10户村民干了一周才填平。白忠良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苦笑道:“宝贝让别人拿走了,留下个烂摊子让我们收拾。费时费力,累坏了。”这次这个被盗挖的古墓,应该是盗墓分子得知此处有文物出土的消息后,进行了勘探,并且准确地找到了墓室的入口。

  看着在眼前的大墓坑,失望和对填埋墓坑的艰辛预测,让在场的10户建房户内心一片阴郁重压。

  古墓之劫

  借助微弱的光线,众人发现这次出现的深坑约有三四米宽,五六米长,深不见底,正位于界墙之下。“这要多少土才能填满”,“可要多花费几千块钱”,“盖房遇到这深坑,算是越陷越深了。”几位打夯农民脱下手套,埋怨着一个个坐在地上,摸出旱烟末,一个个卷起“大炮”,一筹莫展地边抽边犯愁。“喊有啥用!下去填土,把地基处理结实。”白保群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60岁的白智辉看了一眼墓室,看到墓室的黑堂口有一个盗洞,认为必须把墓口拆除,这样才能方便把土填进去,确保墓室被填满,不会造成地基下陷。

  35岁的白忠良被安排干拆除墓室门砖块的力气活。他下到大坑内,打开手电向墓室内观看,看到里面高有一人身高,除了中央堆积了一堆土,墓室内包括棺椁在内的其他物品,早已荡然无存。白智辉翻动堆土,认为是墓室顶部长久塌陷而来,裹杂期间的遗体骨骼依稀分辨有两具以上,骨骼经过漫长的腐化后,稍加捻捏,即成粉末。“能拿得全拿了,就剩下这干窟窿。”白智辉在心里咒骂着盗墓贼。围观的村民得知古墓被盗不会有意外发现,一个个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填埋墓室的工作是简单而枯燥的。大家不说话,灰土从地面被扔下来,再被移送到墓室内。电夯经过锤压时,发出由沉闷到清脆的响声。庄基地接连发现古墓,让建房的10户村民从乔迁新居的渴望欣喜中,一下子被额外的艰辛劳作所冲淡。填埋墓室的辛苦严重打击了10户人家的建房积极性。白保群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和几位长者商议后认为,有必要重申一下建房的纪律。

白智辉、白忠良看着收缴回来的五铢钱,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一月内出土两次文物的现场,已经看不出古墓的摸样

  意外发现

几位参与填埋墓室的年轻人被这种枯燥的工作压抑了几个小时,终于憋不住嘴里开始嘟哝着埋怨葬于此的老祖先们,真不会选自己的安身之处,几千年后要用这种惩罚来考量后人们安家的决心。“这是谁家的先人。几千年了,突然冒出来在这整我们10户人。”后面的话被白智辉制止了。年轻人笑着说:“盗墓贼要是手下留情,留下啥宝贝,也算是替老祖宗给后人辛苦的一点补偿。”几位干活的大人呵斥年轻小伙们白日做梦。

  白智辉低声问几位邻居,是不是和建房前没有祭拜土地神有关,或是动土之前没到祖坟前给故去的先人们问安请示的缘故。

  白忠良没好气地一边拆除墓室口的砖墙,一边唉声叹气地回应:“咱就这穷命。还想发意外之财?哎,你还别说,这咋有一枚麻钱!”白忠良心里一怔,失声喊了出来。他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是下午整5时。

  空气顿时凝固了。

  在湿漉漉的砖缝间,一枚因为被腐蚀而满身暗绿色铜锈的四方口麻钱,和砖块黏在了一起。大家停下手里的活,瞪大眼睛盯着最年长的白智辉,一言不发地希望让长者给出这意外发现的征兆,一个或吉或凶的预测。白智辉躬下身子,盯着那枚麻钱。午后的余辉从空中投射到墓坑内,落在那枚麻钱上,泛出一圈绿莹莹的光泽。白智辉颤抖着伸出手,把那枚麻钱从砖上轻轻一抠,拿了下来,捧在手心。大家凑过脑袋,仔细分辨。看到四方孔的两侧,有篆文浇铸的繁体“五铢”两个字。

  “就是咱常见的麻钱,没啥特别的。轻点拆。当心把宝贝搞坏了。”大家轻手轻脚地拆除着砖块。一枚又一枚的五铢钱接连被发现,共计有6枚。正当大家认为全部的宝贝仅限于此,不会再有其他的发现时,墓室门前的黑堂口堆土被移开,一块古砖去除后,有一个意外出现了,陶罐,两个陶罐分列在黑堂口两侧。白智辉和大家长出一口气,集体分析认为,因为有堆土掩埋了墓室大门的两侧,才使得这两个陶罐幸免于难。

  陶罐被轻手轻脚传到了地面。摆放在墓室的砖堆旁。

  古墓里挖出宝贝的消息不胫而走。要子村顿时炸开了锅。刚刚失望回家的全村老幼,屁股在板凳上刚暖热,就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刺激了敏感神经。大家一边向古墓现场奔走,一边相互打问着详情“啥宝贝。看看去。盖房竟然有这好的命。”

  文/图 本报记者 孙涛

  行家说宝

  乾县关头乡要子村十位村民发现的两个陶罐为广口、短颈、溜肩、敛腹、平底、黑胎、面有暗绿色釉质。罐口处虽略有伤残,但整体上看,保存还是比较完好的。

  闻讯而来的一位行家端详一番后向村民介绍,两个陶罐经初步鉴定确系汉代古物,上有绳状花纹,应该为汉代专门的陪葬物品之一。汉代是陶器和瓷器并存的时代。及至隋唐,随着原始青瓷逐渐发展成为成熟青瓷,陶器也就渐渐地退出了历史舞台。汉代陶器产地大多在中原地区,亦有一些地方性的小窖口生产“另类”的陶器,该罐即是一例。

  小村庄惊现汉代文物,这还是首例。乾县以乾陵闻名海内外,这次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发现数千年前的汉代宝贝,是不是预示着还会有更多的地下秘密等待着逐步发现?陶罐的出土不仅吸引来本村的男女老幼看稀奇,村子里还一下子来了开着小车,穿着考究的陌生面孔在打问消息:“那罐子是谁挖出来的?卖不?”越来越多的追问,让十位村民和村子里的老乡们,都想急切地知道,这两个罐子包含着何等玄机。

  总有一些民间专家在这个众人求知若渴的时刻,拿出看家本领答疑解惑。

  他们向老乡们介绍,汉代人有着视死如生的习俗,希望故人羽化飞升,登入仙界。所以陪葬物品琳琅满目,非常丰富。仅汉代陪葬的陶器归纳就有陶灶、粮仓、油灯、食合、陶碗、陶碟、陶呸、陶盘、陶漂、陶勺、陶罐、塔罐、陶鼎、陶甬和飞禽走兽等15种之多。一般情况下,前三项每坑中只有一件。其余则多少不一,无定数,或多或少,或有或无。其中门类最多的为陶罐,形状、大小、型制、纹饰等各不相同。丰富的陪葬品不仅说明汉代百姓生产、生活已相当富足;陪葬物品的多寡和档次质地,还能反映出死者生前的地位和家庭经济状况。

  村民们极力回忆周围是否有烧制瓷罐瓦罐的古窑场遗址。可惜在现代经济的冲击之下,那些珍贵的史料已经被祖辈们所遗忘,只留下两件陶罐和六枚铜钱若隐若现地展示着来自两千年前的神秘信息。行家表示,两个陶罐的出土,表明当地在汉代就是文化、贸易交流异常繁荣的地带。因此该陶罐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

  宝贝之殇

  “这个东西留不得!要上缴国家。”白保群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庄严神圣的职责。他的提议得到了十户村民的集体拥护。村民们的打算立刻招来不少围观者的反驳。他们劝十户村民冷静考虑一下后果。毕竟手里一下子有了两个稀罕的宝贝,是在自己的庄基地里发现的,既没偷又没抢,也没给前来希望收购的文物贩子,又不犯法,多少也能改变一下十户人家的生活现状,最起码对建房前期遭受的损失也是一项补偿。还有村民认为这两个陶罐是在村子里的地下发现的,变卖后的收入,应该作为集体基金,给村子里修修路,通通水,搞些惠及全村的民生工程。

  众说纷纭的说辞让十户人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一件事。当时他们聘请同村一户有推土机的村民给他们平整庄基。一天午后,推土机的一侧陷在地面内一时出不来。工程被迫停了下来。第二天白保群到现场查看时,发现庄基地面没被平整,反而被挖了一个大坑,推土车司机正往坑内推土。“我们让你平地,你却挖坑。这咋行?”

  白保群拦住司机正要讨说法,不一会有公安干警和县文物局工作人员来到现场。表示他们接到镇政府举报,要子村一古墓遭到盗挖。原来推土车司机发现车轮陷入地面后,考虑可能遭遇古墓,遂掩埋痕迹,等到晚上偷偷地开动推土车,对古墓进行了毁坏式的盗挖。

  现场出土的那一面汉代铜镜,在文物公安的追缴之下,从推土车司机处收缴了回来,同时还有一堆破碎的陶瓷碎片。县文物局会同随后赶到的咸阳市文物局对古墓进行了抢救式发掘,但除了捡拾了几枚碎陶瓷残片外,再无所获。记者从文物部门证实,遭到盗挖的古墓属汉代普通的家族墓葬。此前应该未遭到破坏。

  推土车司机因涉嫌盗挖古墓,破坏文物,被公安机关带走,村民告诉记者,推土车司机据传被处罚5000余元,才脱了身。

  铜镜能值多少钱?好事的村民上网查看对照后,在村子里叫嚷着喊道:价值有上百万元那!那么这两个陶罐是不是要再加一份含金量?支持这一说法的证据是有外地人偷偷地把古墓中挖出来的古砖拿跑了。几个村民代表说,发现陶器的当天,看热闹的人很多,场面几乎失控,剩下的几枚铜钱还让有的群众拿走了,在当地,古钱币给小孩子佩戴,有辟邪的传说。

  现场有文物贩子认为两个罐子值不了多少钱,让农民开个价。想到同村的推土车司机私藏文物受了处罚,这两个陶罐至少是两千年前的文物,自己做主处理,那绝对是要惹麻烦的。

  白保群、白智辉、白忠良等几位村民紧急商议,两个陶罐必须马上上缴。至于能得到多少国家的奖励,先放在次要位置。白保群提醒大家:要认清形势,别一时昏了头。其他各户提出,找权威部门鉴定一下,看看到底值几个钱,最起码要知己知彼,不能吃哑巴亏,让文物局糊弄了。

  最后的统一认识是希望能在文物局那多争取一些资金。因为上一次村民盗挖古墓留下的大坑,已经让十户自己掏腰包花钱填埋了。这次又发现古墓,大坑的填埋钱谁掏?“文物交给国家了,当然是国家掏钱呀!”

经济补偿遭拒后,献宝农民失望的离开文物旅游局

村民向记者展示墓室的大小

  登门献宝

 白保群听取了其他住户的献宝要求后,立刻给乾县文物局拨打了电话。“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接电话的说打错了,他们那是烟草局。”宝贝不能在村子里过夜,看着暮色降临,白保群认为不能再等了。“马上雇车去县文物局,咱上门献宝”。说是上门献宝,其实是到文物局报告消息。“陶罐放在车上磕碰了,谁负责。再说,文物局拿走陶罐要给个说法呀。”

  要子村距离县城30公里。平时班车在下午五时就赶不上进城或者回家了。雇车往来一次,让司机不等待需要100元。为了前期争取填埋古墓遗迹的费用,十户人已经到文物局、政府办跑了多次,被告知会联合相关部门研究,但一直没有下文。这次的结果会是什么,大家心里充满期待。白忠良说,这次大家都是积极地态度,就冲着献宝的行为,文物局最起码也得给大家管顿饭。他的设想勾起了其他灰头土脸地村民的食欲,大家严肃一个下午的脸面,顿时松弛下来,接连附和道:“应该请咱吃顿好的。一碗羊肉泡馍那是不行的……”在十位农民看来,这次文物发现将可能是他们人生的一个拐点。欣喜之余,大家把常抽的“大炮”,换成了高档的过滤嘴香烟。

  到达文物局时已是傍晚近七时,各部门早下班了。几位村民急忙找到县政府,不一会文物局工作人员骑着电动车来了。白保群立刻将发现陶罐的事情作了汇报。希望文物局立刻到现场将两个陶罐取走,同时向文物局提出,应该就奖励补偿方面给个初步答复。文物局工作人员表示,马上到现场去走文物没问题,但关于奖励经济补偿的细节,因为局长不在,不能立刻做出回答。县政府值班人员听到村民提出的经济补偿要求后,回答道:“村民发现的是民墓,两个陶罐还不值车辆往来的油钱”。这个回答把几位村民一下子气炸了,现场顿时陷入僵局。几位村民决定先回去商议。文物局告诫他们,两个陶罐不能有损坏,且必须确保文物安全,做到万无一失。

  十农民两天两夜护宝

  “这毕竟是文物,放在村里不安全呀,出了意外咋办?谁能负责?”受了一肚子气的几位献宝村民,在路上七嘴八舌地为两个陶罐的安危担忧起来。白天村子里游荡的陌生小车和贪婪脸孔,让他们愈来愈感到心里不踏实。“晚上要是有人抢文物咋办?据说那些人是有枪的,为了得到文物,啥事情也能做出来。”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惊险血腥场面,让几位献宝村民如履薄冰,内心惴惴不安。“谁也不能走,晚上集体看护,人在陶罐在。”白保群、白智辉当机立断地作出民间护宝决定。

  两个陶罐在庄基地上放着。担负临时看管的十户村民家属正等待着好消息回来。但看着家人一个个阴沉着脸,便知他们又遇到麻烦了。十位村民草草吃了晚饭,集体来到庄基地。围坐在两个陶罐周围,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话题中心还是两个陶罐牵连的他们十户人家的命运。兴致随着夜色的沉重而渐渐消退,夜晚野外的寒气让十个农村壮汉直喊冷得受不了。

  年轻人埋怨道:没挖到宝贝心凉,现在挖到宝贝了,却被晾到这野外受冻,还不如啥都没看到。最后大家决定,将两个陶罐转移到屋内保护。

  第一个夜晚对十户人家来说,都是不眠之夜。白忠良回忆道,开始大家打麻将,犯困了就抽烟。熬到第二天早上,满地都是烟蒂。

  白天建房就是重体力活,晚上大门紧锁人人还要睁大眼睛盯着两个陶罐,谁受得了!

  第二天上午时分,文物派出所干警和镇政府干部来了,要带走两个陶罐,称为了确保文物安全,可将其暂放在镇政府临时保管。村民提出,就奖励和经济补偿给个说法,况且已经汇报给文物局。

  干警和镇政府干部走后,白保群接着又给文物旅游局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已经到过镇政府,希望村民就有关经济补偿先和政府部门协商,但一切会按照相关规定办事,村民可以尽管提要求,合理的一定支持。

  文物部门还是没有松口,建房却不能停下来。十户村民做了分工,一部分人坚守看管现场,一部分人开始填埋墓室。

  对于补偿的要求,大家心里开始有了松动和猜疑。“最起码这个心担不起呀!出了意外咋办?”白智辉一遍又一遍提醒白保群拿主意。其他各户也在担忧地嘟哝着:“万一文物遭抢殃及人员生命,是不是亏大了。”

  在焦急的等待和期盼纠结中,十户村民诚惶诚恐地又度过了第二个不眠之夜。

  护宝农民的四项要求

  “不能再等了,先把文物交上去,有关补偿随后再争取。”白保群和其他住户商议后决定,两个陶罐的安全是首要的,毕竟推土车司机就是教训的样板。

  白保群再次电话和文物旅游局商议,希望能在第三天早8时将文物带走。电池的电都耗完了,双方就细节仍未达成共识。文物旅游局表示,第三天会提取文物,但不能保证是早晨8时。

  在焦急的等待中,第三天中午时分,乾县文物局派组长和司机前来提取文物。村民犹如盼来了救星。交出文物前,他们提出了四项要求:第一,希望能有媒体公开此事,以证明宝贝已经不在自己手里,算是给十户村民做个确保安全的广告。第二,文物部门对两个陶罐要委托第三方做鉴定,什么东西、何种等级,十户村民要心知肚明。第三,十户村民要和他们挖出来的宝贝合影留念,并且要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知道两个陶罐的下落,并且能见到。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有关补偿细节。十户村民紧急开了一个碰头会,统一认为自己的行为属于献宝,且态度积极,文保部门应该在荣誉上给予肯定,就具体的经济补偿,大家认为,陶罐属于文物一定很值钱,那就让国家每户奖励15000元,这个数字正好是他们每户为了处理地基,填埋两个古墓墓室所花费人工材料费。“虽然不是做生意,但把宝贝送给国家,个人还要吃亏。”十户村民认为。

  前三项都等到了答应,但最后一项,纪检组长表示会将村民的意见带回局里商议。

  两个陶罐被小心翼翼地装上车。白忠良问还有一枚麻钱,司机说在自己的钥匙链上挂着。

  看着运送两个陶罐的小车离开大门口,走出村庄,驶上大路,大家的心顿觉轻松下来。白智辉苦笑着说晚上可以睡安稳觉了。

  事好像没完

  正当大家如释重负地庆幸之时,副主任白保群和年长的白智辉心里明白,这事好像还没完。因为他们手里拿到的还只是文物局在现场临时出具的白条子。

  4月28日上午,几位献宝村民再次来到县文物旅游局。当初提取陶罐的纪检组长立刻让工作人员出具了加盖有乾县文物旅游局公章的证明。

  文物旅游局工作人员重申,因为地下文物是属于国家的,每个公民都有保护的义务。一经发现都应及时向文保部门汇报,无条件上缴。私藏文物是触犯文保法的犯罪行为。毕竟这事不等同于做生意。就填埋墓室的经济补偿,纪检组长表示,按照惯例,一个民墓的填埋费用是50至100元。

  文物局的答复,让前来寻求希望的几位农民顿时心里跌入低谷。他们只是拿到证明后发现,随两个陶罐上交的那枚五铢钱没有登记,要求文物旅游局作了补充登记。

  记者在乾县文物旅游局采访时,参与收回两个陶罐的该局纪检组长杨轶群遗憾地告诉记者,当他们第三天到要子村提取文物时,村民已经将古墓填埋,开始建房了。而按照规定,农民建房前,必须由建筑施工单位先到文物部门办理文物勘测手续,得到许可后方可施工。与此不同,几位献宝村民则这样告诉记者,大约在一个月前,他们曾在距本次发现陶罐不足几步路的地方曾发现了一面精美的铜镜,市县两级文物部门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后曾明确表示:这里属于民墓区,出土的文物具有收藏价值,但无研究价值。村民自己可以建房,但遇到文物要及时报告上交。

  对于建房前的前置勘探事宜,文物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项工作都是由省市文物局执行,每平方米五元,他们默许农民的这种做法,是为了减少农民的相关费用,毕竟民墓群的研究价值不大。文物局表示,要子村村民私藏五铢铜钱的情况他们已经掌握,希望拿走铜钱的村民及时上交。

  闹心的捐献

  自己家庄基里发现古迹,出土的文物也捐献给了国家,做了这等好事,却赔了自己私人的本钱,虽不是生意,但大家都觉得发现文物竟然要自认倒霉,心里无法说服自己。

  从文物旅游局回家的路上,大家情绪都不高。回忆着发现宝贝、捐献宝贝的整个细节,大家都在检索有无违规,或者不妥的地方。听闻文物局还在追问那几枚五铢麻钱的下落,村里又是一阵骚动。不到三五小时,找了好几天没有下落的那几枚麻钱,奇迹般全部浮出,上交到了村委会。

  乾县文物旅游局刘君孝局长表示,发现保护文物的奖励与出土文物本身的价值没有关系。这次要子村村民发现了古代墓葬的陪葬文物,能够妥善保管保护并及时上报上交国家,行为还是值得肯定的。其行为不算捐献,因为文保部门并没有文物征集活动,且村民上交的文物没有研究价值仅有收藏价值。对其行为将会以鼓励为主,也会给予一定的荣誉和经济奖励,但可以肯定地说,钱不会多,以前都没超过三百元。在乾县境内,村民发现文物上交国家,个人出资处理墓葬的事情很多,但要求国家给予高额的经济补偿,这次算是首次遇到。

  刘君孝局长称,近期会以村民上交文物的这件事作为切入点,会同电视台做系列的文保方面的宣传节目,在全县滚动播出。目的就是让公众了解文保法践行文保法。

  有关两个汉代陶罐和六枚五铢古钱币,将会改变十户村民怎样的命运的吉凶猜测,成了村民的新一轮谈资。白忠良已经不愿再谈及此事,记者见到他时,他忙着做一锅切糕,准备赶第二天集市的生意。白智辉面对记者揶揄地说,自己担心可能干了一件棘手事情。白保群对未来更是报不乐观的态度,坐在记者面前慢吞吞地用烟叶卷着“大炮”,沉默不语。村里一位小伙子嬉笑着喊了他一声叔,想要根好烟抽。白保群瞪了那小伙一眼,把卷好的大炮塞进嘴里,半天点不着火。他慨叹一声:“我真不知道自己带着大家,做了一场啥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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