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成单”（部分）密密麻麻记录了病人及介绍人 本报记者余静摄

　　介绍一位体外冲击波碎石病人，就可得到300到400元的提成，而这些钱以“治疗费”为名，堂而皇之地转嫁到患者身上。4月25日，泾阳县人民医院碎石室的医生小沈（化名）自曝本科室“提成单”黑幕，“因为不想看着太多的病人花冤枉钱。”

　　经记者多方调查，一个乡镇医院、小诊所医生介绍病人拿提成，泾阳县人民医院碎石室超规定收费的“黑色”医疗产业链浮出水面。

　　医生自曝

　　介绍病人 收费返给介绍人约40%

　　小沈是泾阳县人民医院碎石室的医生，今年1月底，他无意中在办公桌下发现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人名，还有300到400元不等的金额。他明白了，这是张“提成单”，为科室介绍病人者返给部分现金。“看到单子并不是很震惊，我以前知道这种情况。一定是这样的单子太多了，不小心才遗落的。”

　　这张“提成单”上，在患者姓名、病情栏之后，记录着介绍人的名字，后面是金额。小沈说，介绍人前加“本”字的，指本医院的人，其他会注明哪个县。一般情况下，本医院或乡镇卫生院、小诊所的给300元，外县的给400元。“这些介绍人都是医生，大多来自乡镇医院、私人诊所，他们没条件做碎石，就介绍给我们，我们再把病人交的治疗费返一部分给他们。”单子上记录着去年8月21日至9月20日的提成金额，共计17660元，涉及患者约60名。如果这个单子属实，以此推算，一年六七百名患者，返还的“提成费”可达近20万元。

　　小沈说，做体外碎石900元，其中返给介绍人约40%，患者承担的费用大大增加了，“有的病人拿着一块、五块攒起来的钱看病，我真的于心不忍，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说出来。既然说了就不怕丢工作。”

　　患者说法

　　不用挂号 拿着条子直接去治疗

　　这张单子记录的患者多来自泾阳县的云阳、泾干、高庄等地，少数来自淳化县，没有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4月27日，记者辗转找到其中一位患者董某，她确认去年9月在泾阳县人民医院做的体外碎石，治疗费900元。

　　董某说，当时她胃痛，在地段医院确诊为输尿管结石。给她做检查的一位内科医生杜某告诉她，本医院没有治疗设备，可以介绍她去县医院。“这位医生给我写了个条子，我拿着条子直接到县医院碎石室，没有挂号，总共做了四次治疗。”

　　董某提到的这位内科医生的名字果然就在“提成单”上，那次“转手”他得到300元提成。单上显示，一个月内，他介绍了3名病人到县医院，共收入900元。

　　27日，当记者找到这位杜姓医生时，他坚决否认曾收“介绍费”，“我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医生，影响声誉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如果我们这里治不了，病人要求转院，我会把电话给他，让病人自己联系。”那么“提成单”上为什么会出现他的名字，这位医生说：“可能是那些徒弟……”

费用对比

　　同样治疗这个二甲医院比三甲贵300

　　体外碎石是用冲击波将人体内的结石，如肾结石、输尿管结石等打碎、排出的治疗手段。小沈说：“其实治疗成本并不高，因为机器是一次性投资。碎石室是泾阳县人民医院唯一对外承包的科室，我是老板招聘的，不是医院职工。”

　　据了解，国家明令禁止公立医院对外承包科室，但由于市场竞争等原因，仍有些医院变相将科室对外承包，只要对方按时交管理费，就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记者来到泾阳县人民医院办公室，一位接待人员称，碎石室是否属于外包他不清楚。对于收费及提成问题，他表示，要调查后才能答复。碎石室一位负责人对于“外包”没有明确回答，只说“是医院的”。至于给介绍人的提成，她予以否认：“这是医疗行业禁止的，我们早就没有了。”

　　25日，记者从咸阳市两家三级甲等医院了解到，体外碎石的治疗费用是600元，而作为二级甲等的泾阳县人民医院碎石室的治疗费却是900元。碎石室该负责人称，这是包治的费用，因为体外碎石需要做三四次。记者从泾阳县物价局了解到，二甲类医院体外碎石费是450元，其中含影像学监测，不含摄片费。

　　咸阳市卫生局相关人员表示，将对泾阳县医院是否外包科室进行调查，如有违规将予以查处。

　　对话名单患者

　　“不能开个条子就叫人交费”

　　27日，记者辗转找到患者董某的家，她说：“奇怪了，刚才有医院的两个人找我，现在报社的又来了。”

　　华商报：医院的人找你？

　　董某：问我今年看过病没有。

　　华商报：你怎么说的？

　　董某：我说今年没有呀。他们又问我给华商报说啥了，我说没说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华商报：你去年在泾阳县医院做过体外碎石吗？

　　董某：做过。我因为胃疼到镇上医院检查，做了B超，杜医生说是输尿管结石。他还给我写了个条子，让我去县医院做碎石。我去了没有挂号。

　　华商报：花了多钱？

　　董某：好像是900多元。咱农民都说“吃药不搞价”，我也没多想。

　　华商报：医生拿“提成”你知道吗？

　　董某：咱不知道人家后面是咋操作的，但不管大病小病，都应该公布收费标准，不能开个条子就叫人交费，我也看不懂医生写的啥。

　　对话名单医生

　　“可能是那些徒弟……”

　　华商报：泾阳县人民医院碎石室给介绍病人的医生提成的事你知道吗？

　　杜医生：不知道，不清楚。

　　华商报：有人反映你转过病人啊。

　　杜医生：我从不转病人。说实话，我的抽屉有各医院宣传员送来的名片，撂了一大堆。转病人，给提成；联系手术，给提成，很多都是这样操作的，但我没有。

　　华商报：为什么单子上有你名字呢？

　　杜医生：我不愿意转病人，因为会影响我个人和医院的声誉，我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医生。（停顿片刻）可能是那些徒弟……

　　华商报：有些治疗设备是不是你们这里没有的？比如体外冲击波碎石机。

　　杜医生：对。有的病人要转，我会把电话给他们自己联系。转院的情况“合疗”以前有过，你处理不了就要转，谁转谁受益。“合疗”以后都是医院安排转病人。

　　华商报：县医院碎石室是外包的吗？

　　杜医生：我不清楚。本组稿件由本报记者余静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