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警制伏王江轮的那个下水道旁，村民说起当时的情景

　　38岁的精神病人突然死在了华阴一村口小路上，父母将其匆匆掩埋后才听说，几天前儿子骚扰村民时，民警曾当众殴打了儿子。死者父母这才生疑——儿子到底是突发疾病死亡的还是被打身亡?

　　华阴市孟塬镇柏庙村村民王廉山的儿子王江轮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今年38岁。十几天前，王江轮因为在邻村冯家村骚扰村民，被出警的民警制伏并带回派出所。王江轮从派出所回家6天后，突然死在村口的小路上。

　　家人伤心 精神病儿子被民警带走了

　　8月18日下午4时多，王廉山正在地里干活，华阴市公安局孟塬派出所民警到地头找他，说他儿子王江轮因为骚扰村民，被带到派出所去了，让他到派出所领人。“在派出所，我看见江轮被铐在椅子上，民警打开铐子后，江轮试着站没有站起来。”王廉山伤心地说，当时他还以为儿子是被铐得腿脚发麻了，所以就没有在意。

　　王江轮回家后，在床上睡了几天，也不说话，王廉山老两口只是觉得儿子精神不太好。

　　8月23日晚上，王江轮到父亲屋里说，他身上不舒服，要父亲带他去看病。王廉山说，天晚了，他身上也没钱，明天借了钱再去看病。儿子听了这话，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6时许，村里有人敲门说：“王老师，赶紧看你家江轮在不在?”王廉山到儿子房里一看，床上没人。那位村民说，村头路上睡了一个人，像是江轮。“我去了一看，就是我家江轮，人已经死硬了。”王廉山说，他想把儿子背起来，但有村民提醒他不要挪动，赶快报案。随后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勘察了现场后说，人死了，赶紧拉回去埋了。王廉山老两口不依，坚持要做法医鉴定，“法医过来后抽了个血，说要确定死因就要解剖”。王廉山不愿意看到儿子死后还要被“划开”，就没有同意。当天，就把儿子草草埋葬了。

　　多人作证 王江轮曾遭民警殴打

　　埋了儿子后，有村民偷偷提醒王廉山，“你儿子18日那天让警察打了，看是不是打成内伤后死了”。之后，有多名村民提到了此事。于是，王廉山便开始调查儿子的死因。

　　冯家村十多名村民自愿为王廉山提供证言，证明王江轮在8月18日那天确实被警察“打重了”。冯奕飞就是提供证言者之一。

　　9月5日，在孟塬镇冯家村，开小商店的冯奕飞向记者描述了发生在8月18日中午他所目睹的“警察打人”事件。

　　冯奕飞回忆说，当时正是中午，他在小卖部卖货，听见外面有响动，就出去看。当时就看见王江轮在前面跑，两个人提着棍子在后面追赶，一个穿警服，一个穿便装。“那个警察把棍子扔过去，砸在王江轮背上，把王江轮打倒在我门前的水沟里。”随后，警察提住王江轮的头发，用拳头打，打得江轮口鼻流血。当时他还劝阻说：“不要打这个娃，这娃脑子不够数。”但民警不听，继续打，“打了最少半个小时”。最后，民警抽出王江轮的皮带将王捆住。

　　而在冯奕飞的小商店前，十几个村民描述的“警察打人”的情形也很一致。“穿着警服，提着棍子追打一个精神病人，谁都劝不住!”一村民告诉记者，他和其中穿警服的警察认识，就上前拉，但被警告“没你的事，少管闲事!”至于王江轮因何被警察追打，在场的村民们说，是因为王江轮向一村民院子里扔石子，村民报了警。

　　民警将王江轮带离后，冯奕飞的邻居将遗留在现场的木棍偷偷捡回。记者看到，这是一根洋镐把子。村民说，警察就是用这个洋镐把子扔向王江轮的。

　　当事民警 “怎么可能打一个精神病人?”

　　对于冯家村目击事件发生的村民的说法，9月4日，记者联系华阴市公安局局长杜少平，正在渭南公干的他委托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宏选接受了采访。

　　刘宏选表示，这件事他了解过，民警绝对不可能打人，“民警知道他不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打呢?”他说，8月7日、8日、18日，警方均接到冯家村村民冯某报警，说王江轮朝其家扔石头，前两次民警出警后，将王江轮带回家。8月18日，民警出警将王江轮带回派出所，通知其父领回家。

　　刘宏选说，对于酗酒闹事者和精神不正常的人，民警一般会用“约束带”将其捆绑，让其不能反抗。民警出警后，只是将王江轮制伏，用皮带捆绑，整个过程没有打人。对于王江轮死后的事，他说，警方技术人员到现场进行了勘察，没有发现王江轮有“机械性损伤”，就排除了外因导致其死亡的可能，死亡原因应是突发疾病。因家属不同意解剖，所以无法进行病理切片分析。

　　在华阴市公安局，记者见到了8月18日出警的民警戚林海，他介绍了当时的情况。他说，他和派出所司机到达冯家村报警者冯某家后，王江轮已经逃离现场。他们随后出村寻找，在距村口50米处，王江轮用石子抛向车辆。他们俩赶紧躲到车后。随后，王江轮逃跑，他们追上后将其制伏，“王江轮还揣了两兜石子”。

　　对于冯家村目击村民所说的“警察提棍子追打王江轮”一事，戚林海表示，绝对没有打王江轮，“我们都知道王江轮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打一个精神病人?”

　　父亲态度 要弄清儿子到底是咋死的

　　由于深受儿子死亡的打击，王江轮的母亲闫翠香思维显然不清楚，她一遍一遍地絮叨着儿子生前的事。

　　做了30多年民办教师的王廉山有三个儿子，王江轮是家里的老大，今年38岁，一直没成家。1987年，初中毕业的王江轮到西安一高校自费学英语，两年多后，王江轮肄业回家，此后在新疆、河南等地短暂当过代课老师。“都干了不到一学期”。多少年来，王江轮干得最长的工作是在家门口的华山当导游，“大概前后有两三年”。

　　闫翠香说，王江轮最大的爱好就是写东西，至于王江轮何时患上精神病，王廉山、闫翠香也说不上具体时间，“大概是1995年以后”，2001年病情加重。儿子是“间歇性精神病”，正常时和常人差不多，犯病时就胡言乱语，但不主动惹事。

　　在柏庙村、冯家村一些受访村民眼里，王江轮倒不是一个“武疯子”。一些受访村民告诉记者，他不太主动招惹别人，也没有在村里闹过事。

　　连日来，王廉山一直在村民当中收集证据。他说，他一定要弄清楚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本报记者杨伯涵卿荣波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