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不是主业,地震局在做什么?
2010-05-17 09:42:05 · 36次点击
媒体记者在汶川地震后围堵地震局官员。
汶川玉树之后,地震局在公众舆论中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在法定职责为地震预报的同时,坚称地震无法预报。
一份保密的内部反思材料已经由中国地震局送交中央,这是汶川大地震后地震系统对自身工作的全面总结,仅仅关于地震预报的部分就有上千页厚。
一年前,这份报告开始在地震局系统内部征求意见,此后该报告提交中央,至今没有明确的回复。地震局称,这份反思报告还未到解密之时。
今年4月14日,青海玉树地震发生。和汶川地震一样,地震局未对玉树地震做出预报。
此前,国家地震局刚刚公布2010年预算报表,在年度预算中,用于预报支出仅为270万元,相当于地震局住房改革支出的1/60。
地震局再一次处于风口浪尖,质疑从地震预报到地震辟谣,从资金使用到职能分工,甚至有激烈的意见建议撤销地震局。
中国地震局处于一个尴尬而矛盾的境地,公众对于预报地震寄予厚望,甚至认为地震局的存在就是为了预报地震。而地震局自身却反复向公众解释地震无法预报。
一个承担了预报地震法定职责的机构,为何反复否定自身职责?这一尴尬和困境究竟由何而生,如同公众的发问,如果地震无法预报,那么地震局存在的必要性何在?
地震局如何花钱?
在预算报告中,对公务员工资、办公经费等费用通俗地称为“人头费”。
比如,今年财政部的部门预算不仅仅列出“一般公共服务”项目,而且细化到“基本支出”和“项目支出”,基本支出则略等于“人头费”。另外一些部委则没有这一类支出,“人头费”计算在其他科目之下。
中国地震局属于后一种,即没有“一般公共服务”项目,第一项支出为“外交”。从整个预算支出表中,可以找到与“人头费”相关的是“行政运行”和“机构运行”费用,分别高达1.8亿和2亿。这两项花费分别隐藏在“科技研究”和“地震事务”两类之中,占全部预算支出近1/6。
这还不包括占总额近1/3强的7.2亿元的“地震事业机构”支出,有专家认为这个科目即为下拨给中国地震局下属16家事业单位的“人头费”,但这并没有得到中国地震局的官方证实。
当然,引起最大争议的并不在以上几项费用,而在保障性住房支出,这项支出高达1.6亿,全部用于住房改革,即公务员自身的住房保障。
与其他34个部委的对比可以看出,中国地震局在住房保障花费上排第10位,仅次于国家统计局,是排位第一的农业部13.5亿元支出的1/8,是排末位的中国工程院0.02亿元支出的82倍。
根据1998年国办发136号文件的规定,中国地震局机关事业编制为130名。如果不包括下属事业单位职工的住房保障费用,以此数字计算,地震局用于住房保障的人均费用高达125万元。
除这些在编人员外,中国地震局还承担巨额的离退休人员负担,离退休人员花费超过1000万,其中退休人员管理机构的费用就高达118万。
由于中国地震局没有公布预算报告的编制说明及明细账目,外界无法清楚知晓其“人头费”的准确数字,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头费”及住房保障等费用占中国地震局整个开支相当大的比重。
预报已不是主业
在可怜的预报支出数字的背后,则是预报部门在地震系统中的被边缘化。
中国地震局的成立与周恩来总理当年的直接指示有关,从成立之初到1980年代,地震预报差不多是地震局的全部工作,“地震预报室”专门负责预报地震,是地震局内最重要的业务机构。“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预报地震,为国家和人民减少损失。”
变化从唐山大地震预报失败开始,1980年,地震局实行机构改革,地震预报室变为地震分析预报中心,这个分析预报中心由原国家地震局人员和北京市地震队联合组成。虽然从人员配置上看,并没有削弱预报部门,但是实际上地震预报机构已经从政府部门变为了事业单位。
1988年,地矿部副部长方樟顺调任国家地震局任局长,上任后召开的第一届全国防震减灾工作会议上就提了地震局工作的“四个环节”的说法,即监测预报、灾害预报、地震应急和震后重建。
方的到来普遍被认为是地震局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变化,地震局前首席预报员孙士軦回忆说,“过去成立地震局,整合许多部门,是为了搞地震预报。这次改革的目的是加强减灾事业,预报功能实际上已被弱化。”
1998年,地震局再次进行机构改革。地震分析预报中心一分为二:国家地震台网中心预报部和地震预测研究所,前者负责日常的监测预报工作,后者负责科研。
细心的观察者可以发现,地震预测研究所的英文名已故意隐去了“预测”二字,将之翻译成为“institute of earthquake science(地震科学研究所)”。
本来研究和预报相结合的一两百人的队伍,改革后只剩下了31个人,属于台网中心下属的分析预报部。这31个人,几乎就承担起了全中国的地震预报工作。
根据官方介绍,在地震局目前的三大功能体系中,过去的“预报”功能之前加了“监测”二字。即用数字化地震台网监测地震,在地震发生后,确定地震发生的位置和震级等信息。
在地震局内部,监测工作被称为预报工作的基础。预报部主任刘杰的主要工作就是将监测数据和前兆台的数据(分别由两个部门提供)按一定程序进行处理,然后根据这些处理结果预报地震。
正常情况下,他们每周会商一次,并提供书面的周预测意见,每月再进行月度会商,每年进行年中和年终的会商。每周的会议,一般是周四下午2点半开始,最长的时候会开到6点结束。
刘杰称,自己的工作是“柜台式、流程式”地进行数据分析。预测人员萎缩得厉害,分析预报部包括他自己总共31个人,仅仅维持日常工作都很紧张。
相比于地震局内部的其他业务,地震预报是个“清水衙门”,预报不准还要承担责任。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地震预报专家说,“最穷的就是搞预报的,各个研究所接课题,搞工程或观测的,一个课题几十万,而预测的好一点的也就一万多。”因此,谁也不愿意在地震预报上投入更多的精力。
地震局在做什么?
上世纪90年代初,地震局经费极其紧张,地震局内部对预报的信心也越来越弱。在经费和行政级别的双重窘迫下,地震局人才流失极其严重,大部分最优秀的科技人才都去美国转行做IT。地震局内部一次会议上,地球物理领域一位德高望重的院士直接对局长说:现在人才断层,局长你看怎么办。局长只能坐着一言不发。
上世纪90年代末,地震局负责起草防震减灾法,起初叫“地震法”。至今仍生效的这部法律改变了地震局职责的设定,地震局的全部工作从单一的预报变化为三大块:监测预报、震灾预防、紧急救援。
过去主要属于建设部门管理的工程抗震,这次改革后正式归属国家地震局管理;由民政部门和军队主导的救援工作,地震局也开始参与。国家地震局更名为中国地震局,机构职能得到极大扩展。
中国地震局研究员郑大林回忆认为,这一变化主要是因为“领导想出政绩”,“预报不容易出成果,就要搞‘多种经营’。”“年轻人一说到盖房子就很兴奋,因为这样他们的收入就能增加。”老地震专家汪成民说。盖结实的房子首先要确定房屋的抗震烈度,这由地震局决定。“我们叫求签,排着队,等待地震部门盖章收钱,有些地方也要进行一些现场勘测。”烈度数字是按照建筑物的造价的比例收钱,这其中有巨大的利益驱动。如果地震局出示的烈度降低一级,工程建设的成本可能节约30%,但不同级别节约的费用比例不一样。地震局不愿透露姓名的老专家说,有些地方,“一个烈度队养一个地震局。”
每隔一个时期,地震局就会重新绘制全国的烈度图,这同样是一项“既正当,又有利益驱动”的业务,“地震局会找一些地方,说烈度不合适,要调整,这样就向国家要钱,重新划定某些地区的烈度指标。”
除震灾预防外,宋瑞祥任中国地震局局长时,将地震局内部的国际司和科技司合并,新成立应急救援司,至此,中国地震局的三大体系的职能分工最终确立。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中国地震局副局长阴朝民在新闻发布会上称,省级救援队建设已经取得很大成绩,地市级救援队“可以考虑结合当地的特色去建设”。由此救援工作成为继“震灾预防”之后地震局工作的又一拓展。
地震局的悖论
“撤地震局”的呼声实际上由来已久,早在唐山大地震漏报之后,1980年,顾功叙等5名科学家就联名向中央写信,建议撤销地震局。专家们的理由是:地震预测还处于科学研究阶段,远远没有到可以实用的程度。时任局长胡克实也赞成这一建议。
到1990年代,国际地震学界的主流观点开始影响国内,尤其以盖勒1997年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文章《地震不可预测》为标志。
论文传到国内后,地震局内部曾开会讨论。令人奇怪的是,与它对外宣传的地震不可预报不同,这次内部会议上大多数专家认为地震还是可以预报的。“会上的发言不一定就是他们的内心想法,更多的是一种政治表态。”参加了这次会议的前首席预报员孙士軦说。
2006年,中国地震局局长陈建民发表文章称,地震预测“需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
国家地震局台网中心预报部前首席预报员孙士軦对此的解释是,“地震预报是世界性难题,这个说法从上世纪60年代起一直没有变,但不同的是,当时认为通过一定努力能实现,时间不会太长,而现在的看法是要几代人,甚至是几十代人的努力才行,目前实现不了。”
地震局实际走的是一条模糊的中间路线:一方面,坚称地震预报要继续搞下去;另一方面却反复宣称,地震预报是世界性难题,地震漏报是正常的。有分析者认为,地震局这种选择是一种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既可以通过预报向国家要钱,同时却不用对漏报地震承担任何的行政责任,虽然这是它的法定责任。
一位不愿具名的专家进一步分析认为,中央和民众长期以来对地震局职能的理解即是“预报地震”,因此在申请经费和索要政策两方面,地震局都只能以“预报”为最大的筹码,这正是地震局“既坚称地震不可预报又坚持搞地震预报”的原因之一。而一旦出现汶川和玉树这样的大事,舆论上的被动就是这种中间路线的必然反映。
与中国地震局的尴尬处境相对应的是,美国地质调查局在1990年代大规模试验确定“地震不可预报”之后,即将地震相关工作重心转移到减灾规划等方面,而把预报工作剥离成为“探索性科研”,由单独的科学家或科研机构承担。
仿效西方同行,对职能定位进行全面的梳理和改革,将行政的归于行政,把科学的归于科学,或是地震局走出目前尴尬处境的路径。
“否定地震比预报地震成功率高”——地震局台网中心预报部主任刘杰谈玉树汶川地震预报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谭翊飞 发自北京
■关于玉树地震
前震一个多小时内主震就来了,预报前要开会会商,处理来不及了。
■关于汶川地震
震级超出历史极限了,你让我预报我真不敢。
■如何反思
不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这是科学认识水平的问题。跟上一代预报工作相比,我们这代人更实事求是,不大吹大放。
■为何频繁辟谣
预报水平比较低(所以预报少);但发生地震概率很低,所以否定地震的成功率比较高。
刘杰:汶川地震时兼任西南片区首席预报员,玉树地震时为地震局预报部主任。
玉树地震:正开会,大震来了
南方周末:玉树地震主震之前有一个4.7级的前震,根据前震预报主震是目前我们最主要的预报方法,那么为什么没有预报出来?
刘杰:张国民(地震预测研究所研究员)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很明确,我非常同意。每年的4级地震有两百多次,每天都可能有4级地震。在没有明确判断以前,你怎么能够判断有大地震。
4.7级前震在早晨,主震是早上7时49分。相差不到2个小时。中间定位地震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确实是在一二十分钟内收到了地震的信息,定位出来了。当时我没有想到那是一个前震,主震在一个多小时之内就发生了,大地震发生在这个时间确实有点奇怪。而且(作出预报之前)要开会会商,即使你要处理也来不及了。青海地震局就是正在开会,大地震就来了。
前震的标准是什么,实际上是从海城来的,发生大量前震,震级往上走,越来越密。这次只有一个4.7级震,怎么判断这是个前震?这跟以前的经验不一样。
南方周末:玉树主震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刘杰:我在地铁里,(报告大震的)电话就过来了。赶紧启动会商。这个事后可以说,如果你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小震到大震之间就一个半小时,怎么判断出来是个前震呢?
南方周末:在宣传当中地震预报系统一直认为1975年辽宁海城地震是成功预报的,并称之为海城经验。那你认为当年为何能成功预报,海城经验对现在的预报有什么借鉴意义?
刘杰:从科学上看,真是那样的吗?(海城经验)往前创新很少。由于各种制约,很少创新。
其实西方科学界根本不做(地震预报)了,现在只有中国人自己往前闯。(跟上一代预报工作相比)我是觉得我们这代人更实事求是。这个话往下说,不好说。当年说人定胜天,其实人胜不了天。
汶川地震:历史上没有过,不敢报
南方周末:汶川大地震发生时,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刘杰:汶川地震我们就在这(国家地震局),当时四川局的分析预报室的主任也在,正在跟我们的副局长讨论问题。当时手机信号还没断,成都那边说来地震了。他赶紧跑了出去。我们当时就(在大厅)等着台网中心的数据出来,因为要看多大震级。
地震发生后,地震局有一套规范的东西开始运行,最先就是会商。当时我是首席预报员,所以现场是我先去的,出办公室就直接走了,跟军队的飞机去的,到成都才买了换洗的衣服。
来了地震,我们也一两天没睡觉,我只是强调我们就是个人。我们该做的东西,我们肯定要做好。
南方周末:汶川地震之前成都市地震局研究员洪时中曾经在都江堰电视台辟谣,称绝不会发生灾害性地震,并称这是整个地震界的共识。那么汶川地震发生后,你有什么感想?
刘杰:我没有看到(那个辟谣的)视频。汶川大地震发生在龙门山断裂带,龙门山断裂带地震最高历史记录是6.5级。从来没有记录7级地震,所以(地震发生后)最开始定了7.8级。
从科学认识上讲,如果让我报龙门山会发生7级地震,我还真不敢——超出历史的极限了啊。地震发生后,我们看到震级后,“啊,怎么这么大”,这超出了认识的水平。
南方周末:历史上没有发生就代表不会发生吗?
刘杰:科学的东西你是要有一定的根据的。地震不仅仅是一个地震,涉及这个地学的东西。一个地区有没有发生地震的东西,要有一定的地质构造条件。
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大地震,你做研究从何谈起。比如湖南没什么地震,你马上报湖南有7级地震,你不可想象,那我就是不可想象。如果科学上有些东西你认识水平达不到,你再不坚持以前的认识,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是地震局的问题,而是整个地学界的问题,龙门山地区是一个挤压的地区,不太可能发生大地震。科学是一点点积累,有些最基本的原理是一定要坚持的,你不能拿一个东西把整个大厦都给推翻。无穷无尽的想象是可以,但在之前一定要按科学依据一点一点往前推。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的认识水平问题,我得按照我的认识往前推。我认识有问题,我就承认这个问题再进行修正,但是不管怎样我不能反过来。
南方周末:有一些老专家坚持声称自己在汶川地震之前已经发现了各种征兆,例如钱复业就认为他通过HRT波监测到了重大异常。那么地震局的前兆网络没有发现异常吗?
刘杰:绝对有异常,但是异常比例很低(不足以判断)。
南方周末:汶川地震之前地震局的例行会商会上有没有讨论过这片地区?
刘杰:我的印象中5月8日(汶川地震前4天)有会商,当时会商确实没有明确这一片。(汶川地震后地震系统做全面)反思的时候,我们把从2月份到5月份所有周会商的记录文件全部上交了,月会商记录从2007年底2008年初也都交上去了。这里面还是认识水平的问题,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反思报告还未解密——编者注)。
南方周末:你坚持认为这是认识水平的问题?
刘杰:是科学认识问题。宏观来说,汶川地震是个300公里的破裂。之前有异常,但很小,(震中)两边有异常,当时是往两边报没有从中间报。
南方周末:这个反思报告中央已经通过了么?
刘杰:反正今年以后再也没有找过我们。
预报水平比较低,但是没有工作失误
南方周末:你说汶川地震你的压力最大,是什么样的压力?
刘杰:实际上我们这代人从来不认为地震预报现在能解决。我们只是尽我们能力在做。你说压力吧,包括玉树地震,确实死这么多人,我们都是人嘛,你肯定是那个(有压力)……
但这是个科研的东西,我们尽我们的力了,我们不是那么很自责,这个东西不是你的工作失误。但无论我工作上有没有失误,我绝对也紧张,有时候也确实影响情绪,比如有人骂我们。但我们也很明白(这不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深牢大狱这样的感觉我们还是没有的。
中央电视台也问我,汶川大地震之后,是不是要查我,我说没有问题,谁都可以来查我。
南方周末:那么你怎么评价地震局现在的预报工作水平?
刘杰:不只是地震预报,整个地学研究在国际上都不弱。咱们国家的地理是有青藏高原,各种地质现象都有。
我国还有个优势,我们有很多同学都在国外,开放几十年,交流很频繁,我们有地理优势,所以他们也愿意与我们合作。“文革”的时候我们不敢说,现在只能说越来越强。
地震这方面的研究。咱们国家过去没有钱搞监测,1990年代以后,咱们国家监测也不弱。
短临预报我不敢说。中长期预测,我们跟西方一样,连方法都一样,包括烈度。短临预测,人家(西方)没做,所以不好比较。
南方周末:有一些老专家说,过去中国的地震预报在国际上地位很高,后来我们放低姿态向西方学习,反而亦步亦趋。你怎么看?
刘杰:以前的东西争议比较大。第一还是强调实事求是,这个我没办法往下说。到底怎样实事求是,你可以去调查。
地震预报人家都没做,我们怎么仰望人家?说白了,地震预报从1966年开始做,本来就全是学习西方,所有的观测方法都是西方来的。也不存在所谓的类似的中西医之争,以前的方法我们还是在继承的。
一个是科学方法的问题,一个是认识水平的问题。只是现在人更加实际了吧,不,叫更加实事求是了吧,不要像文革时代大吹大放。
南方周末:您一直强调“地震预报不能解决”,现在也有观点认为,既然搞不了预报,就干脆撤销地震局算了。你怎么看呢?
刘杰:中国做地震预报是必须。确实有人说,我们不做预报了,就把房子建坚固。你有那么多钱把房子建坚固吗?大家都知道居住在断层的地方危险,搬啊,往哪搬,你不是还在那地方建吗?咱们国家人口密度高。以中国的国情,现实来说,继续做预报,还是能减少一些灾害。(高成功率的预报)确实达不到。但是有些地震能预报出来,比如海城地震,预报出来一点,就避免了多少人死亡。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不是就预报出来几个吗?只要预报出来一个就能减少损失。
南方周末:这是否进入了一个逻辑悖论,说到必要性还是回到过去,例如海城;说到责任和现实,就没法预测,你刚才就认为海城经验没法复制。
刘杰:海城的例子是指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做出来。要不要做预报,现在有一个说法,完全取消预报,取消也有合理的地方。
咱们国家地震确实很多,仅仅靠盖结实的房子,纯粹走西方的路,走不通。从长远看,也许未来能够预报出来。所以你要把位置摆正。不能说,做这件事(短期内)就一定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不是说我们就非常看重海城,实际上我们有些地方可以做到,不仅是海城。“我们能预报”绝对不能等同于“我们绝对能预报”。真正能成功的是你走运,不成功占绝大比例,这是科学规律造成的。
南方周末:很多人发现地震局现在频繁地辟谣,似乎比预报工作做得更多?
刘杰:现在的预报水平比较低(所以预报少)。但(从概率上看)不会发生什么大地震,所以否定地震的成功率是比较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