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白建庄矿业:记忆中我的爷爷
姥爷坐在院子里,午后的夕阳黄亮亮地照进家门,葡萄藤曼已经缠满了整个院子的围墙,姥爷抽着旱烟,浓浓的烟圈打在夕阳前,略过葡萄藤,形成了一道独特院景。“1950年8月底,我们接到消息,美国的飞机多次飞到中国领空,朝鲜的战火即将烧到鸭绿江边,我们要做好战争打仗准备。”姥爷抽着烟,回忆道。“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紧急集合了,那天天气阴沉,喇叭朝着山边一吹,我们便迅速集合,接下来排长便给我们秘密通知了这个消息,我们没有丝毫准备,因为即使发动战争,按理也不会牵扯到用我们这一批兵……”,“如果真是这样,这将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战争。”姥爷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我能感受到他年小时的担忧和无奈。
姥爷1930年出生,1948年时,国共正处于高度紧张时期,姥爷就在这一年参了军。当时到处都宣扬着参军好、参军荣,可是在农民的心里,参军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吃饱饭,姥爷所在的村里开始做动员会号召大家积极踊跃报名。到48年的时候,“参军”一词在农民心里已经不再是面临“死亡”和“伤残”了,在日本昭和二十三年时,“参军”已经是荣誉和党员的直接象征,不过作为四千万的中国来说,让年轻人参军已经是一个实际性的困难问题,面临着新一代年轻人还未成长起来,而中老年人群偏多的一个局势,征兵参军有些被动。不过在经历过抗日战争长达10年的中国人民来说,让自己的子女安宁的生存是广大农民最直接的愿景。姥爷所在的村里有部分财主人家,因为家境好,财主不愿意把儿子派去当兵,村里采取了从最困难的家庭开始报名,姥爷首当其冲,作为家里的长子,这样的选择能够减少家里一份口粮,节俭之余还能够帮衬家里邮寄些东西。
参军训练为期一年,待命时间为三年,次年重新招录。根据个人体质和表现,会有将一年时间转为三年或者五年或留守部队的特殊的规定。姥爷没想着要留守部队独享其乐,本计划着留五年时间后回家帮着弟弟们招呼着相亲等家事。可没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才一年就又要打仗,这让姥爷的心沉重起来,自己是死是活暂且不论,家里还有老父老母和几个年小的弟弟都等着自己每月寄回家的东西而生存,这打了仗,家里那边的情况也不知晓,以后供给家里也成了问题。
1950年10月8日,朝鲜政府请求中国出兵援助。中国根据朝鲜政府的请求,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迅速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之后全国各地军营就开始紧张部署人员,姥爷清楚的记得,一个双十的日子,他填写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志愿书”,(后统一称为:中国人民志愿军)随后便统一运送到鸭绿江军区,等候总司令彭德怀莅临后的统一调配。
10月19日,第一批志愿军从鸭绿江海岸启程,总共多少万人,姥爷已经记不清了,在助阵的营地、沿线的选取、兵营的运送,都已经做了周密的掩护措施。姥爷记得在大轮船上时,他们好多兵都在船下,而船上都是穿着其他国家衣服的兵。
从19日开始,战事就没有断过。“每天只要天边刚有光线,就会听见枪炮声。在朝鲜那不熟悉的黑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分过什么中午晚上,天刚亮起,我们就不敢有丝毫的睡意,等待敌方前来后我们就准备扑击。”姥爷回忆着朝鲜大地那没有丝毫规律和天命的场地,看着自己失去多年的右手臂,这便是自己战争使命结束的一个标志。
1950年时期的通讯兵业务简单,背着小发射器四处勘察。可是在战场上除了肩负通讯兵外,还有运送弹药和护送伤员的任务,姥爷就是如此。1951年2月份,天气冷的异常,也不知道是否已到正月。伏击队的战友因长时间一个状态,身体状况呈现僵硬。当然,美军及联合国的战军也是如此。姥爷回忆当年战场为了解决此问题,常在四个伏击队员之间架设一个小火炉,每两小时四人换一次方位,三人护守,一人待命。姥爷回忆起他负伤的情景,一次激战中,伏击队员有多名受伤,因为人员严重不足,按照战场纪律,姥爷卸下包袱支援主力队伍。在前方炮火冲击到他们面前时,姥爷本能地用身体护住了身旁的队友,再等到姥爷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姥爷一只手被炸掉,上半身包满了纱布,而在他的身边,搁着一张纸,上面只写着四个不整齐的字:陕西芦锁。
在朝鲜卧床了几个月,因为药品的不及时和环境的恶劣,姥爷伤口一度感染。51年4月份,面临各战线伤病众多的情况,朝鲜方面主动提出护送伤员回国。姥爷先是在今天的吉林省疗养,6月中旬抗美援朝的第一场战役告以段落后,又被统一护送到兰州。姥爷在那里继续接受疗伤和练习自立能力,开始进行左手写字练习,接触专业门课,为以后融入社会工作做好基础。
时隔不到一月,耳闻朝鲜战场再次拉响枪炮。根据有关规定,姥爷被护送到曾参军的地区,在收拾行李时,那个歪歪扭扭的四个字的字条整齐地和自己衣物叠放在一起。姥爷用唯一的左手紧紧攥住纸条,努力的回忆。
“好像是有个从朝鲜一起回来的护士,给我说这个纸条是一个前线战士写的,这个战士抱着我,当时手上满是血,为了不让纸上留下血迹,写了好几遍。”姥爷说到。
“我一推算,这个战士应该是当时被我压在身下保护的小士兵,留这个纸条,应该是为战争结束后相认。”
“可是后来的近三十年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姥爷继续回忆。“陕西芦锁应该是陕西人,名叫芦锁。可陕西很大,当年抗美援朝全国迎战赴朝近百万人,其中陕西少说也得上万人,下决心去找,得麻烦党,我也不求什么,所以这个纸条我一直悄悄存着。”
1978年,母亲22岁,村上的热心人给母亲介绍了冯雷村的一个小伙子,此小伙子朴实精干,第一次来到家里就被姥爷相中,和姥爷深谈一番后得知其父亲也曾去过朝鲜战场参加过抗战,这让姥爷心里的觉得有些亲切感,面对着这个相谈甚欢的陌生小伙,难道与其父亲也有过似曾相识?
78年临近春节的一天,天气异常寒冷,姥爷的右臂出现未曾有过的疼痛,这股疼痛让姥爷一下子回忆起几十年前自己在手术室里的情景,鹅毛般的大雪已经厚厚的飘满了窗台,姥爷独自抱着手臂躺在窑里,外面来了客人,姥爷也无心询问。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鞠着躬走在姥爷面前,姥爷眼睛一亮,其身上穿的蓝衣服就是当年朝鲜战场上的我军战服。
此人手拿一支笔,艰辛地写下了四个大字:陕西芦锁。
姥爷和他面面相视,温存了近三十年的眼泪一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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