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老 爸 的 烟 袋

【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老 爸 的 烟 袋

2015-02-05 03:07:58    692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字体:【

            文/王小侠

    2012年的清明节,得脑梗一年多不能说话的老爸永远地走了.....
老爸入殓的那天,老妈将那根陪伴了他一辈子的烟袋放在父亲的枕头下说:“我还舍不得娃们,还要等些日子过去陪你,有它陪着你,你没事了抽两口,就不孤单了。”

听了老妈的话,我抚摸着那个铜烟袋锅、红玛瑙烟嘴、大概五十公分长,用枸杞芽杆做成的疙疙瘩瘩但是被老爸的手长年累月摸得油光发亮的烟袋不松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哽咽着说:“妈,爸去那边了,留下这个烟袋给我做个念想吧。

妈抚摸着我的脸说:“好吧,你爸生前最疼你了,除非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不能摘给你,别说是一个烟袋了。”说完,老妈把老爸的那个烟袋擦了又擦,用报纸裹了又裹,放到了家里的衣柜顶上,一会儿又觉得不放心,又让侄子取下来,放到了墙上镶嵌老照片的那个镜子背后。

上个星期我回家了,我想看看那个烟袋,就问:“妈,爸的那个烟袋呢?我今天拿走吧,免得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老妈叹了一口气,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村里年轻人办喜事为增加喜气,公公嘴里要叼着大烟袋,现在都没有烟袋了,就咱家有,这不,我老了没记性了,东家也借,西家也借,也不知道谁家办喜事借去了没还,我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闺女,对不起,我没帮你看好你老爸的行李啊!”

我听完老妈的话,真想到村子里挨家挨户去问,是谁借走了老爸的烟袋?这些曾经被老爸认为最亲的乡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尽管我相信这些善良的乡亲绝对不是故意的,也许他们认为他们的老支书没有了,还要这烟袋干啥,也许是忘记了。我真想在大喇叭上喊一下:“是谁拿走了老爸的烟袋,还回来有重谢。”

这时候,老妈看着我湿润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并不是要烟袋,你是想你老爸了,你爸也算高寿了,想开点吧。”说着,老妈就给我讲了一些关于烟袋的故事。

    老妈说,你爸年轻时候就抽烟,记得那时候他二十,我十六,当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姥爷家隔壁的我姑婆就把我介绍给了你爸,但是那个年代,我们是不能见面的,你姥爷家里还算是殷实之家,可你爸爸家里是家徒四壁,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娘,你姥爷经过多方打听,通过深思熟虑,打算不同意这门亲事了,谁也不想把自己心爱的女儿明知道男方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把闺女嫁给他。这时候,你爸爸急了,怎么办呢?听媒人说我长得很漂亮,手也巧,于是,你爸经过打听,每个星期的礼拜天离你姥爷家最近的杜曲镇有集市,你姥爷每个星期都要去赶集,并且在镇上唯一的酒馆喝二两,过去都是打散酒,你爸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盘小菜就坐在了酒馆里,开始自斟自饮,一会儿,你姥爷就进来了,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喝酒,当你爸通过熟人了解确认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后,你爸掏出烟袋,装着过去借个火,就和你姥爷聊上了,你姥爷也拿出了他的烟袋,这时候,你爸在你姥爷还没拿出自己的烟包时,先递上了自己的烟包,说:“老者,来,尝尝我这烟叶子,这可是我哥托人从陕南捎回来的,劲大得很!人常说,烟酒不分家,这一袋烟,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于是干脆把酒和菜端到一块吃,东家长西家短一老一少就越谝越投机,过了一会儿,你爸就装着问,老者,喝酒一定要心情好的时候喝,我看老者并是有心事啊,你姥爷说,不瞒你说,有人给我女儿介绍了一个对象,听说在他屋里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房子漏雨呢),你想能是个啥光景啊?但我听说,人家那个娃可灵醒得很,你爸就装着问,那你见过娃么?姥爷说,我还没见,你爸说,那你想见不?姥爷说,想是想,还是太穷,我不想把娃给这么穷的呀,我那闺女在我家可是“福蛋蛋”啊!小伙子,你要理解当爸的心呀?你爸说,老者,我不这么认为,遇见不成器的娃,万贯家财也能败光,遇见成器的娃,穷家也能变富,你姥爷望着前面这个不大的娃,说话还蛮在理,于是你爸趁机说,老者,不瞒你说,我就是媒人给你说的那个娃,说着又给你姥爷装了第二袋烟,你姥爷惊呆了,但无疑他已经喜欢上你爸了,你姥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给娃寻个好女婿比啥都强,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我过门后的头一年年前,你姥爷来看我,家里过年就有几根葱,你姥爷回去套了个马车,拉了两老笼菜还割了二斤肉就给我送上塬了。

    我跟着你爸,刚过门时间不长,你大伯就去世了,你爸就把你大伯家的你哥你姐七个娃连带你大妈大婆从陕南搬回家了,我白天干活,晚上和你爸磨豆腐,累了你爸就蹲在墙拐角吧嗒吧嗒的抽旱烟,心烦了就把烟锅子在地上嗑几下,接着又忙去了。

五八年,大炼钢铁,村里搞食堂化,跟你爸最要好的心善的你春茂伯当时管伙食,眼看着娃们家的脖子像鸡脖子,于是吩咐做饭的,把饭做稠一点,不敢把娃们家饿死了,结果,当别的队还有余粮的时候,我们队却连下一个月的粮食都吃了,村里开会要批斗你春茂伯,说他贪污,你春茂伯吓得要上吊,你爸说,老哥哥,你别怕,你就说,给我家抗了几袋麦子,反正,我家娃多(连我大伯的共十几个娃)人都信呢,于是,放了你春茂伯,把你爸拉去了,拉去的时候,上衣口袋里装着烟袋(那时年轻,烟袋杆短),还有一支公社杨书记送给他的英雄牌钢笔,回来的时候,你爸浑身是土,钢笔和烟袋嘴儿都被踩碎了,妈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说当时问我爸,他们咋整治你呢?你爸边拍身上的土边说,哼!想把我整死,没门儿,我是打不死的吴琼花。

六五年,我的肚子大得像个怀娃婆,到医院一检查说里面长了个瘤子,再不做手术就没命了,当时家里娃多,能混饱肚子都不错了,哪里还有看病做手术的钱啊?你爸蹲在房檐底下吧嗒吧嗒的抽他的旱烟,只听烟袋在地上猛嗑几下,你爸说:“去球!大不了挖房,出去要饭,也要给娃他妈看病。”村东边的你慧茹大妈被你爸的豪气感动了,说:“走,兄弟,跟我走,没钱照样能做手术,我外甥女在省医院是个主刀大夫,咱先赊账,我就不信服做不成个手术。”在你慧茹大妈的帮助下,我的手术做了,成功了,我活了,村里另一个和我得一样病的人死了。这手术做了,拿啥给人还钱呢?又听着你爸吧嗒吧嗒的抽烟,把个烟袋嗑得梆梆响,这时候,和你爸要好的你久茹叔叔,拿出了一个存了一千元的存折说:“哥,我知道你遇见难场事了,去,把这拿上,用多少取多少。”要知道那是上个世纪的1965年啊,一千元相当于现在的大款啊。反正我跟你爸的那些年,你爸不管遇见再难的事情只要吧嗒吧嗒抽几口旱烟,再“梆梆梆”地嗑几下,这事情基本就解决了。
    
母亲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关于父亲烟袋的故事,好像永远也讲不完,此时我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我记得小时候,每到我家来的老爸的哥儿们,他们在一起就是吧嗒吧嗒的抽旱烟,海阔天空,什么毛主席啊,尼克松啊,斯大林啊,好像全世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你给我装一袋,我给你装一袋,老爸没事了就捣鼓他的烟袋锅子、旱烟叶子,把烟叶铺平,里面把渣子呀,烟杆呀,像卷饼子一样卷得整整齐齐,戏称是自制的雪茄,有时他的那帮老伙计来了,在一起过完瘾,临走的时候再把他卷好的给拿上几根,那些伙伴也不说谢谢,脸上笑呵呵的说,今没白来,没白来......
  
老爸临走的前两天,精神格外好,患病一年多不抽烟的他,在嘴上比划了个抽烟的动作,当时侄子给掏出了一根中华烟点上,很少抽纸烟的老爸抽起了纸烟,表情凝重似有话说,但因脑梗后遗症不能说话,他凝视前方,侄子问:“爷,这烟味道咋样?”,老爸点了一下头,我们全家都很高兴,想着他精神这么好,应该没事了,可是两天后就再也没醒来。
     
哦,老爸的烟袋啊,你究竟去了哪里啊,让女儿找得好辛苦......

                 (   陕西送变电工程公司电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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